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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要飯的流亡皇族,並不鮮見。

而南山國覆滅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彼時的先帝爺也還只是皇子而已。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就算當年的南山國皇族後裔手上還有些力量,在時光的侵襲之下,也必然早已消磨殆盡。

也許,恰是因為玉姨娘她們有著亡國皇族的身份,所以才會活得更加艱難一些。

玉姨娘委身於王襄,很可能看中的便是王襄的官員身份,能夠極好地做為掩護。

想到這裡,傅珺不由長嘆了一聲,將扣在窗弦上的手收了回來,轉身緩緩踱回了扶手椅前。

此時,流風的眼淚已經收住了,她面色慘白地跪在地上,表情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神凝視著房間的某個角落,宛若一隻毫無生氣的木偶。

第249章

傅珺慢慢地坐了下來,表情複雜地看著流風,半晌後方才略有些疲憊揉了揉額角,對流風緩聲道:“你起來吧,別總跪著了,地上還涼得很。”

流風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傅珺,身子卻仍是一動未動,依舊筆直地跪在原地。

傅珺無奈地搖了搖頭,放輕了聲音語道:“起來說話吧。我既已決定銷去你的奴籍,你便也不再是奴婢了。”

流風的眼眶又紅了。她垂下頭去,顫抖著聲音道:“婢子當年在母親面前發了毒誓,一日為奴,便永緘其口。因此,婢子交予姑娘的事物,卻是連太太亦不知的。婢子心中有愧,太太與姑娘待婢子寬厚溫柔,婢子卻為尊祖上之誓而有所隱瞞,是婢子對不住姑娘,也對不住太太。婢子該當跪著。”

說到這裡,流風眼中再次落下淚來,她渾身打著顫,哽咽著聲音語道:“婢子也想護著太太的,婢子真的想好好地護著太太。可是,婢子無用得很。身子又弱,母親去得又早,婢子什麼本事都沒學到。太太去了的時候,婢子曾想過便跟著太太去了也罷。可是,婢子不能死,也不敢死。母親的交待婢子不敢或忘,便只能苟活於世。

婢子自知,身為奴僕卻對主子有所隱瞞,是為不忠;對祖上發下的誓言未競便想要去死,是為不孝;眼看著太太被人謀算卻無作為,是為不仁;手握姑娘祖上之物卻直到此刻方才交出。是為不義。似婢子這等忠孝仁義皆無之人,原不該活著。可婢子卻不得不活著,也必須活著,也求姑娘讓婢子活著。便算是活成一條狗、一灘泥,婢子也只能活著,活到婢子壽數盡的那一天。總歸南宮家的人都短命,想也活不了幾年。到那時,榮福也長大成人了,婢子也才能撒手閉眼,去地下向婢子的外祖母與母親交待一聲。”

流風顫抖的說話聲被透窗而入的風吹得散了。那一字一句便像是在空氣裡虛飄飄地浮著。根本落不到實處。

而她說話的語氣亦是如此地虛浮著的,似是她說得根本不是關乎生死的大事。那語氣中的漠然與麻木,不知為何,竟讓傅珺心裡生出了一絲辛酸。

生活是艱難的。而像流風這樣揹負了整個家族。還揹負著南山國皇族秘密的一種生活。想必是沉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吧。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流風,她的所有隱忍與壓抑,傅珺認為都是可以理解的。

看著眼前的流風。傅珺忍不住便想,若換作自己是流風,會是如何?她的處置方式,會不會亦如今天的流風一般?

流風所處的境地等同於絕境。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家族的命運全繫於一身,而她亦深知自己命不長久。

這般情況之下,流風的心情會是如何?

傅珺想象不出。

她只知道,如此換作她是流風,只怕她還做不到像流風這般好。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在命運的懸崖邊苦苦掙扎的卑微靈魂而已。

在強大的命運面前,流風懦弱得沒有一絲力量去反抗。於是,那個驕傲又自信的流風便悄悄地冒了出來,成為了她麻痺自我、對抗命運的一種手段。

正因為有了如此矛盾的一對人格,才會讓流風不曾完全沉淪於絕望的境遇,而是以軟弱的外殼保護起內裡的驕傲,兩種人格相互扶持、相互支撐,走過了這一段漫長的時光。

而面對這樣的一個女子,傅珺說不出自己此刻是懷著怎樣的一種情緒。

她只能說,發生在流風身上的一切皆是命運造成的。甚至可以說,是歷史的巨大洪流所造就的。在大的時代背景下,無論是一個家族還是一個人類個體,都實在太過於渺小了。

傅珺嘆了口氣,自座椅上站起身來,緩步行至流風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我知曉你的心,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