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可就是給人的感覺和常人不同,除了和人說話時像活著,其他時候靜悄悄的沒點兒聲響,時常讓人忽略他們的存在。且木叔一家四口——木叔自開門起就坐在鋪子櫃檯後老神在在,有客沒客,都會一直穩穩著,除了三餐吃飯,直至天黑關門才離開。木山、木嬸、月娘,都是各自忙著手中事,一旦忙完就自覺進了庫房屋子做紙貨,真是一點兒空閒都不偷懶,且一家三口坐在裡面也不相互說話,埋頭苦幹,那速度簡直令人咋舌。
桃朔白這個東家就是個甩手掌櫃,從不見過問鋪子裡的事,月末也不見查賬,從不說家中事務或問銀子……當然,平安除了去求人,根本沒和對方講過話,也從未聽到這位神秘的桃公子和家中人閒話。
十娘是個實心人,雖也奇怪過,但也感慨。十娘說這位桃公子一看就是有豐厚家底兒,不必為銀子錢計較,卻又穩得住,整日在家就是看書,別說去煙花之地尋歡,根本都不在外頭閒逛,簡直比攻讀的學子還閉門不出呢。
平安時常腹誹,一個大男人每日獨自在家做什麼?難道是個宅男?真坐得住!
大約、只有邠王來時這個家才像有活人。
人真是不經唸叨,剛想到這人,人就來了。平安卻是把眼睛盯在其身後跟著的侍衛身上,那侍衛手中捧著個托盤,其上蓋著塊黃綢布,裡面鼓鼓的,也不知什麼東西。
朱常漵碰巧為之解惑,伸手就將上面的黃綢布揭下來,裡面就是擺著六個白麵饅頭。這饅頭的個頭比之百姓家小巧,似有溫熱,隱隱散發著饅頭清香,但就算再好看再好吃,也不過是饅頭罷了。
平安這段時間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邠王朱常漵對桃朔白簡直好的沒話說,作為一個皇子,三天兩頭往這兒跑,但凡有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或者聽說了什麼趣聞,都趕來和桃朔白分享,平安與十娘兩個也沾了光。平安不免酸澀的想,當年大學被男友追求時,對方都沒這麼殷勤細心呢……
平安一愣,彷彿終於想通了一下,豁然開朗。再看朱常漵言語舉止,越發肯定,頓時又驚又愣。
朱常漵沒去注意平安,指著那幾個饅頭笑著說:“今兒二十三,宮裡蒸饅頭呢,這是御膳房的頭一鍋。我說要出宮來,皇上知道我有個投趣的友人,特地賞的。這東西給大臣家是個恩寵,你又不需要,只到底是賞賜,一會兒給你家下人吃。”說著似終於看到平安十娘兩個,眉色微挑,加了一句:“嗯,一人一個,正好。”
六個饅頭,木叔、木嬸、木山、月娘,加上平安與十娘,可不是正好兒!
平安終於明白朱常漵對她時冷時熱是什麼緣故了,當即與十娘告辭出來,準備收拾東西叫劉大來接。正好與月娘告別,想起剛才看到的饅頭,便提醒月娘:“明兒就二十四了,你怎麼也沒準備揉麵?明天不蒸饅頭?”
月娘本來是沒打算蒸饅頭的,他們一家本就不需進食,平日裡有平安十娘在,都是做樣子,過年時又無親友走動,蒸那麼多饅頭也是浪費。但見平安問起,月娘不動聲色的笑道:“二十六才蒸饅頭呢。”
民間是二十六蒸饅頭,宮裡要早兩天。
平安點頭,本想說明兒掃房子、後兒糊窗戶,自己可以留下幫忙,可又一想,月娘木嬸這家裡的活兒做的實在利索,平日裡就清掃的十分乾淨,即便是過年都不需要大動作了。倒是她們新家,劉大三個雖住在那兒,但正房是空著的,她們得趕緊過去打掃安置,也要安排劉大幾個準備過年事宜呢。
月娘突然朝外望,與平安說一聲,去了上房,稍時便端著饅頭過來了。
對於月娘這般舉動,平安已是習以為常。每每她什麼都沒聽到,月娘總要離開去聽桃朔白吩咐事情,彷彿心靈感應一樣,當然她只是這麼一打趣。
實則乃因月娘等人是傀儡,一旦啟動體內便留有主人印記,桃朔白不需發話,僅憑心意便可驅使,十分方便。
月娘另取了個乾淨的白瓷盤子,揀出兩個饅頭給平安:“公子說給你和十娘。”
平安道謝,端著饅頭回屋子去了。
十娘已將東西收拾好,見她端著饅頭來就笑:“沒想到如今借了桃公子的光,竟有幸得到皇上過年的賞賜,不愧是宮裡出來的,平平常常的饅頭瞧著也和平民百姓之家的不一樣。”
平安拿起一個饅頭,不經意看到饅頭底下蓋有個紅戳,似乎是“御膳房”三個字。聽了十孃的話,笑道:“皇家吃的米麵自然是最好的,這面裡大概加了點兒糖,更香軟可口。”
“帶回去,等著除夕時熱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