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來時,雖料知必有來歷,一則當日事情鬧得太大,許多強敵環伺在前,加以好些警兆俱觸昔年心病;又見眾異丐到後,主客兩面俱不參與,自向臺前跌地而坐,意似旁觀,無所偏袒。中間妖僧放出飛劍,中坐一丐忽然出手,才知有點不妙,但也只似看出妖僧放飛劍暗算敵人,認為不公,將空中飛劍定住,未了飛劍仍就放回,並未十分為難。和敵黨諸老似有交情,卻未過去。當時雖然吃驚,覺出眾異丐厲害,後即重又靜觀,未見言動。跟著夏雲翔等崑崙派三人出場,受了譏辱遁走,情勢越發可慮。直到呂、郭二人勉強出場,兩僧一道飛降,沒有相助,卻將敵我兩方精通飛劍法術之人引走。
波瀾起伏,慮患憂危,心亂如麻。臺高人矮,非到臺口下視,看不見眾異丐坐處,始終無暇及此,漸漸放開。
為人最怕心虛,花四姑雖是久經大敵的能手,一樣也犯此病。當和邢飛鼠初對面時,一見阿泉貌相極熟,心頭便似著了一棒,追憶前事,時刻都在心寒。這時又見阿泉突自西臺縱落,直往正面奔來,心又一跳,晴忖:臺上道術之士已走,莫非此人要獨自縱上臺來尋己拼命,適見此人武功實是家傳,憑自己本領雖似能敵,但是這類孤臣孽子最是可怕。況且隱匿名跡已二十多年,以前用盡心力搜尋這些孤兒蹤跡,俱無下落。這多年來不知如何臥薪嚐膽,誓圖報仇,此時突在敵黨之中出現,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必還另有殺手,實實大意不得。因此一來,連話都未顧及發。
正在尋思,暗中戒備,等候敵人縱上臺來,相機應付。不料敵人到了臺前忽然停住,似和人在問答,眾喧譁聲,一句也聽不出。方想起臺前還有幾個異人不曾隨眾飛走,照適才制止兇僧飛劍行徑,就不一定公然出手明助仇敵,到了緊要關頭,也必偏袒對方無疑。剛一發慌,阿泉已縱上臺來,剛喝得一聲:“賊婆娘!”底下話未出口,花四姑已一眼瞥見阿泉手上所持黑牌,不禁心寒膽裂,“噯呀”一聲喊道:“罷了!”雙腳一墊勁,由座上倒縱出去,到了臺後,急慌慌撥頭轉身,再一躍便往中臺後面縱落,往花家大門中如飛竄去,身法絕快,晃眼無蹤。
金線阿泉也未追趕,仍如無事人一般,轉向臺口,將兩面黑牌朝外三面一照,喊道:
“老賊婆已自迴避,請祖爺和諸老前人升座!”說時,東西兩臺的人,只是花於出身的,十九知道此牌來歷,早已紛紛拜伏在地;聞言一齊飛身縱落,從中臺奔來。臺下跌坐的諸異丐也相機從容起立,各幫花子二次重又拜倒牌前。左右兩老丐將手一擺,聲色不動,返身向裡。為首三人也未見怎身手動彈,各自平地直身拔起,齊落臺口,緩步走向主位。
西臺上的丐仙呂暄門下斷臂丐等七八人,早爭先搶了地上麻袋,相繼縱上,將麻袋向座前地上,各分層次鋪好。花四姑一逃,同臺還有四五十個有本領的外約同黨,見狀大驚。
有的知道厲害,已自起立避開。雖不知這兩面黑牌來歷,多是久在江湖的人物,料知必有非常之變,因都是成名人物,不肯張皇,正在驚顧觀望。西臺上來的神乞車衛早搶向前去,戟指眾人,厲聲喝道:“老賊婆犯了規戒,作惡無數。現將歸隱在天都峰多年的王、葉二位老祖師仙駕和門下諸老前人連同客仙諸真人一齊驚動,到此清理門戶,整頓家規。聽我車衛好言相勸,即速避開,再不識相,真要應馬老前輩的話,一齊送死了!”
眾人聞言,便不知底的,也想起平日所聞丐幫傳說和諸前輩異人姓名。這已隱跡失蹤將近百年、實年已逾三百歲的兩位丐幫中異人老前輩,竟會同時到來。花四姑那大本領的人,見了黑牌便似老鼠遇見飢貓,亡魂膽落,狼狽逃走。再見東臺上的蔡烏龜和廣幫中一干惡丐,自從西臺諸劍仙異人一走,個個氣壯;蔡烏龜正在臺口耀武揚威,準備口出惡言發威叫陣,不知怎的也變了相,雖不似花四姑那等狼狽,也是神情沮喪。只見回身向同黨低聲說了幾句,眾聲仍在囂亂,也未聽出是什麼言語,當時便有人舉手作別,帶著慘容,輕悄悄溜下臺去,餘人也都驚訝失色,齊向中臺觀望,囂聲頓止。蔡烏龜匆匆說完便往中臺走來,情知大勢已去。頭一個這神乞車衛先不好惹,看他對這夥老花子如此恭敬,其來歷輩分不說,本領已可想見。聞言一個也未回答,故作不解,徑自走開。
上首一個面容清秀、三絡長鬚的矮瘦老丐舉手笑道:“車賢侄何必如此,諸位為友而來,原不相干。不過此是本幫家事,不得不請暫讓。老朽與葉神翁已有一甲子不在此塵世走動了,今日相見,也算有緣。並且適才馬道友行時曾有安排,谷口現有天山諸俠在彼,此時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