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人語聲頗低,尋一窗隙往外一看,窗外大雨如注,由明視暗,什麼也看不見。一會微聞門響,便見一大一小兩條黑影,在窗前燈光微映中橫越而過,其疾如飛,一閃即逝,除雨聲花花外,更聽不到別的聲息。尤其那小的一條黑影,身法更快,知是蒲剛,好生驚服。暗忖:小小年紀如此身手。蒲青弟兄的本領雖未實地領教,看行徑也比自己要強得多。平日自恃師傳本領,解數神奇,別有心法,妄作聰明,不肯下苦用功,連那十幾手絕招殺手也都不曾到家,便心高氣做,目空一切。雖知這一次走到江湖路上,到處都是荊棘,蒲氏全家老少個個能手,師父對於江西諸名家都常述說,單沒提他,此老已隱此多年,難道師父就會毫無所聞麼?正想著奇怪,忽聽蒲青笑道:“馬兄不日便可回裡,不必愁思。再吃點東西,請安歇罷。”
馬琨回頭一看,蒲青已早回坐原處,知被看破,自身是客,不該窺覷主人動作,隨口遮飾道:“令侄一點年紀,竟有如此本領,令人佩服。小弟在自痴長几歲,什麼都未得著門徑,真愧殺了!”蒲青笑道:“令師錢老先生有神拳祖師之稱,馬兄是他高足至親,豈有不濟之理?舍侄算得什麼?聽說近來江浙一帶小輩弟兄中,著實出了幾個好手。
有一個外號黑摩勒的天生奇資更是出奇,年紀也和舍侄相差不了多少,那才令人佩服呢。”馬琨聽他提起錢應泰,分明自己來歷行徑俱已深悉,只當陳業所說,起初未打出師父旗號,不便多說,隨口敷衍過去。蒲青又說起黑摩勒的身世為人和那一身本領。馬琨一聽,世上竟有這等年幼的異人,越發驚奇,由此便記在心裡。談過一陣,各自安歇。
次早醒來,聽中室內有人說話,好似蒲氏兄弟之外,還有一人。語聲甚低,聽了一會,沒有聽出。蒲青忽在外喚道:“馬兄醒了麼?”馬琨答道:“剛醒,今早又起晚了。”蒲青道:“晚並不晚,家十五叔來了。”馬琨知來人是蒲青的堂叔蒲江,新從黃岡回來。他拜完了壽,又耽擱這些天才起身,和莫家交情深厚,可想而知。自己出醜的事,不知曉得也未?又沒不見之理,只得應聲趕即扒起,穿好衣服,蒲青已把洗漱水端了進來。馬琨慌忙接過,歉謝連聲。
蒲青低語道:“事也真巧。馬兄昨晚想家,送你出山雖非至難,到底也費手腳。今早天才亮,十五叔便冒雨來此,說昨晚賊黨要乘雨夜偷人材中查探,馬、陳二兄如仍藏匿在此,自非大舉約請能手,藉口與我們拼個死活不可。便不在此,只要探出了我們放走,也是不肯甘休。不知怎的被剛侄知道,將紅弟約去,同到白龍澗吊橋附近埋伏,先已吃么公擒到一個,後又來了兩個,用索抓飛渡的。剛侄容他渡過,冷不防搶過索抓,丟向澗底,斷了來人迴路,再和紅弟同出動手。這時天交半夜,雨也漸住。來人武功實是不弱,按說剛侄還可應付,紅弟卻是稍差。么公脾氣,照例只許人一對一,不許倚多為勝,見來人只得兩個,便在旁觀戰,沒有上前。所幸路生天雨,來人久聞家祖和麼公威名,自覺深入重地,勢孤境危,不免有點心慌膽怯。剛侄又刁又狠,和他動手的一個,才一照面便中了一三稜刺,和紅弟換了個,才得打個平手,整打了一個更次,未分勝敗。
賊黨後面還有一個望風的不曾過澗,聞得對崖同黨喝鬥之聲,情知不妙,忙即歸報。老賊原在附近等候,因後來這兩個俱是他的好友,路過相訪,自告奮勇前來,如若失陷,丟人不起,得信情急,忙即率眾來救,準備與么公拼命。剛到澗邊,正待喝罵,向么公叫陣,恰值三家叔回家省親,還和一位姓甘的老前輩同來。因在路上管點閒事耽擱,到晚了些,恰好遇上。同時么公見紅弟、剛侄久未得手,也自不耐。又聽先擒那賊供說,賊頭近聽愛妾兄妹之言,說我們近年屢屢恃強欺人,與他為難,兩雄不能並立,必有一傷,與其等將來吃了大虧再破臉,何如乘他隱藏逃人,其曲在彼之際,和蒲氏祖孫分個高下。能將蒲家轟走自好,不能,索性棄了這裡,併入老巢,日後再打報仇主意,也倒省心。老賊耳軟,竟信枕邊之言,連日四出約請能人,不是同黨中還有幾人持重作梗,早來犯了。今晚決定先探逃人下落,以定計較。就你二位不是我們救走,人早出山。因他手下已被么公連傷了幾個,怎麼也要撈回一點面子才罷。反正仇怨已結,便將紅弟、剛侄喝退,空手上前,將來人一齊點倒。
“甘老前輩和雙方都是熟人,先遇老賊,問知底細,硬行出面打圓場。老賊久知三家叔不但自身本領高強,又精劍術,尤其一些師友俱是當世最負盛名的人物,真比麼公還要難惹。他不知三家叔每年必定歸省,只聽說出家入山,從師學劍,永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