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裡間走了一回,因見室中無什形跡,人又未醒,盧墊失閃終是丟人的事,樂得隱過,未便驚動。自己守在外屋,人家卻深入裡室,把信交給客人,還不知道一點影子,未免說不下去。仗著客人俱是熟友,否則就難堪了。一面伸手去接,口中說道:“這寄信的是一位小朋友。昨晚我承異人指點,還打聽出了一件機密要事。因見二位睡熟,沒有驚吵,此信必然有關的了。”
隨說隨抽出信紙一看,果是那瘦人的口氣。大意說有一夥北方人,一半是北五省鏢客打手,一半是綠林舊賊,現在閩撫衙內保鏢護院。奉主人命,尾隨自己三個好友,意欲出了閩境下手行刺。自己為保良友,又在暗地跟蹤。得知他們因見黃學文派人撫衙賣貨,看見許多珍貴物品,無心相遇,見財起意,打算假公濟私,分出入來,過了仙霞關分頭下手,一半行刺,一半行劫。盜黨中頗有幾個能手,所請鏢師日內必被看出。他知譚鎮南的鏢不大好劫,仙霞嶺九龍溝有一隱名大盜甚是了得,與鎮南還有宿仇,和盜黨中為首的兩個至好,必然約他相助,一個活口不留,事完往撫臺衙門一忍。閩撫受他挾制,必為護符,休說無奈他何,急切間也查不出他的根底,計甚狠毒。自己因見黃。李二人俱非尋常貪鄙吝刻好商,鎮南又是一個朋友,特在暗中相助一臂。不過又要顧這裡,又要顧那三個好友,不能分身,惟恐兩下一走參差,照顧不到。自己雖還帶有一個小幫手,終恐年紀太輕,盜黨太多,稍有疏忽,便誤時機。最好兩下合一處走,便可應付自如了。那三個好友,一個姓虞,是新卸任的桌臺。另外兩人,一姓錢,一姓魏,還有一個姓張的僕人,什麼形相裝束。現正同路,先後腳起身,有時相差不過二三十里,只未遇過。此時無須急於相見,盜黨也不會在福建省境內動手,儘可放大了膽,從從容容,快到浦城,再尋上前去相見,就說泥中人指點引來,求與同路。只管明說來意,請他們安心前行,到時自知。信未義告誡鍾、盧二人,事已緊急,回去求救和請人相助均無用處,也來不及,要裝著一點沒窄神氣方妥。盧堃尤其以後要諸事謹慎,如肯聽話,必保無礙,否則便難說。如有變故,定當隨時告警。下面並沒具姓名。
玉麟知信已被黃、李二人看過,信上語氣甚是直率,料定是鏢頭的舊友,江湖上一位隱了名的前輩英俠之士。事已致此,也就說不上什麼不好意思來。便把昨晚所遇的事說出,只把來人戲弄盧堃一節隱起不提。又問:“昨晚那小朋友送信進來,可曾知曉?”
黃學文人極老練,昨晚心中有事,背朝裡臥,並未睡熟。迷糊中彷彿聽得外屋窗外有人說了兩句話,沒聽鍾,盧二人答話聲息。本想問看,繼一想,江湖上勾當隱秘,二人守在外屋沒出聲,必有原故,如有什事,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出去也無用處。正靜聽間,忽聽床側有一童子聲音說道:“你莫出聲,不到天亮人起莫到外屋,床邊有信一封,看後自知。”忙側眼一看,昏燈之下,見一矮小黑影正往床側門外走去,一閃不見,悄悄坐起,就燈光把信一看,料是酒樓異人所為,不由又驚又喜,把信藏向懷內,依舊輕悄臥倒,天明起身,和李錦章一商量,早斷定來人本領高出鍾、盧二人之上,內中必還另有枝節,怎肯掃鏢師面子、假說昨晚睡熟,今早起來才見的信,別的一概不知。
二人知未出醜,心才略安。玉麟一面著人去櫃房探聽北方客人行徑,一面計議行事。
事關重大,雖有異人相助,仍不得不小心謹慎。此去浦城還有好多站路,那匣紅貨已落在盜黨眼裡,一望而知,照前行路已是無用。把貴重物品取出,打在一個小鋪蓋卷裡,原箱內放些不值錢的東西。命學文堂侄裝著生病,半躺轎內,箱於也放在他身旁,以為疑兵之計,一旦有事,便著隨行健足持了紅貨先逃,以備萬一。一切均由鍾、盧等鏢師應付主持,黃、李二人只管照常行動,隨心所欲,越隨便越好。計議走後,便即啟行,次日到了延平府住下,到時天近黃昏。
玉麟又得趟子手報稱,說另有四北方人在街上東張西望,嘴裡直說“真怪”,似昨日盜黨一夥,現落在北街鴻發棧裡。玉麟一聽,覺著那盜黨尾隨的如是自己這一行人,決無走失之理,料是追躡盧、錢、魏三人的另一撥盜黨,不知怎的,會在途中走失。那自稱泥中人的老前輩,原說兩行人相差只三數十里,追他的盜黨既在延平出現,人也必在延平落店無疑。倒是昨晚同住一店的兩盜黨,自清早起一路留神,又命前行趟子手打探,竟未再見,可知敵人也怕自己這一面發覺他的行藏。照他這樣隱秘,更料不是容易打發的人物。因黃、李二人嫌店中飯食不好,聽店夥說臨江樓酒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