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一個朋友,海蘭察尷尬地僵著身子,臉皮暗紅,感覺李砏看過來的目光有那麼一點怪異。
薛蟠的小廝們正在哭叫吵鬧,他們倒有心把已經昏厥過去的薛蟠抓緊抬下去送醫問藥,不過一群凶神惡煞的家丁護衛操著傢伙把樓梯口堵得嚴嚴實實,丁點縫隙不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見其他同伴裝傻只是啼哭,也只跟著一味哭泣。
海蘭察被哭聲叫聲搞得心煩意亂,見奧斯卡影帝溜達了一圈又回到座位喝茶——並且因為自己的茶杯剛剛丟到地上摔碎了,正在跟林琳搶一個茶杯——無奈地用左手使勁兒掐了掐右手虎口處,方催促那群小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你家主子帶下去?”
李砏見他說,方才揮手示意護衛們讓開道,看著小廝抬著薛蟠下了二樓,為難了一下,還是道:“不瞞大人說,小的先前並不知道是大人的朋友同親戚玩鬧,按照慣例先知會了官府,現下雖然知道了只是一場誤會,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恐怕官爺已經在路上了——您看……”
海蘭察明白,這話的意思是說嘉木舍給他面子不追究這件事,但是官府那邊就需要他自己擺平,因此點點頭,揮手道:“不礙的,李掌櫃也是為了京都治安,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
海蘭察沒當回事,順天府府尹府丞他都認識,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料想這點事情還是能擺平的,薛蟠又沒有真出什麼大事。
順天府最大的官不過正三品,比海蘭察官職低了一整階,更何況海蘭察還是皇帝近侍,簡在帝心,順天府府尹又是一個漢人,為人最是圓滑不過的,不會為了一個商人捱打來跟他過不去。
最最重要的是,對面屋子裡面可是有他和順天府府尹的頂頭上司,把這次衝突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以乾隆的好面子程度,自然不至於讓他來頂缸背黑鍋。
一如林璐先前所猜測的那樣,海蘭察確實知道不少事情,乾隆為臉面記,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海蘭察從他下的命令中也能夠覺察出幾分端倪,心知林琳身份不同尋常。
此時,海蘭察看了看林家兄弟,苦笑了一聲,拱手道:“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離開了,公瑜想好如何應對家中長輩問詢了嗎?”
“不用擔心,我自會跟外祖母舅舅們解釋清楚。”林璐笑眯眯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大額銀票子,塞在李砏手中,“這次是我們兄弟行事不周到,耽擱了店家的生意,我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李砏哪裡敢收,連連推辭,後見林璐十分堅持,海蘭察也未說什麼,只得告罪後收下了。
三人從嘉木舍中出來,海蘭察下意識抬眼,見對面房屋二樓的垂下來的幕簾已經被撤走了,心中哀嘆一聲,當即提出分手。
林璐看著他滿帶著蕭條冷落、灰心喪氣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和尚,他的府邸在相反方向呢,你說他現在是幹什麼去?”
“這條路直通向紫禁皇城。”林琳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陰冷不悅。
林璐擺了擺手:“我就是故作高深問一下,這麼簡單的問題沒有當真要讓你回答的意思——沒有一點懷疑你智商的意思。”他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睛,特意補充:“真的。”
林琳冷笑一聲,不再理睬他,轉頭直接走人了。
☆、14乾隆的反應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三百年後價值連城的御用青花纏枝蓮紋觚被掃到地上摔得粉碎,乾隆仍然不解氣,把一整套青花五供器都投擲到地上摔了個稀爛,惡狠狠踩了幾腳,而後方喘著粗氣,一指跪在地上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海蘭察怒道:“你再給朕說一遍,那個姓薛的小子是個什麼玩意?”
老天吶,還要說,這都第六遍了,您沒聽煩我都說煩了,說一次砸一套瓷器,養心殿的官窯貢瓷也太不值錢了吧?
海蘭察直感覺頭皮發麻,又不能違揹他的意思抗旨不尊,只得低聲快速說道:“回皇上,此人名為薛蟠,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中薛家的族長,頭上頂著皇商的名頭。”
同樣的說辭聽了整整六遍,乾隆耳朵裡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海蘭察前半截話,什麼狗屁金陵四大家族,就是京都四大家族,在他們愛新覺羅家面前都不夠看的,他就在糾結最後那半句。
乾隆來來回回在養心殿裡走了幾圈,回過身一臉不可置信加暴怒地重複:“皇商?區區一個皇商,就膽敢欺負到朕的……頭上?他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嫌脖子上那件物什礙事?!”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實在不知道怎麼介面的海蘭察深深把頭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