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還站著,盡數衝了上去。
林琳不耐煩地一皺眉,把衝上來的護衛一腳一個盡數踢開了,這一次他掌握好了力道,只叫他們摔在地上,都沒有受傷。
嘉木舍掌櫃姓李,單名一個“砏”字,李砏本來氣勢洶洶想要給膽敢在嘉木舍動手的狂徒一個教訓,走到一半一眼看到黑著臉的海蘭察,把此人跟記憶中的對上號,心中“咯噔”一響,急忙叫道:“住手,都給我住手,誰都不準動手!”喝令家丁不要傷人。
他推開前面堵著樓梯的護衛家丁,擠了盞茶時間才跑上樓,定定神看了看現在二樓唯三站立著的三個人,再打量了一下地上疼得死去活來的薛蟠,思量了少頃,方才上前對著海蘭察拱手作揖:“索倫杜拉爾大人,草民給您請安。”
海蘭察並不是名門望族出身,在朝中並無根基,但是他因軍功發家,在皇帝面前十分吃香,十七歲得封頭等侍衛,前途無限量。
別說是一個茶館掌櫃,就是李砏身後站著的朝臣見了他仍然要客客氣氣,李砏此時一眼看出來海蘭察是站在打人的一方的,那個坐在凳子上喝茶的小子這幾個月常跟他一桌說笑,當下不敢怠慢,也熄了找人算賬的心思。
“不敢當李掌櫃一聲‘大人’,”海蘭察撇撇嘴角,冷哼了一聲,“嘉木舍到底是京城數得上號的地方,我原以為還算是個清淨之所,沒成想掌櫃的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裡面放,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瘋狗亂攀咬,惹得我朋友著惱。”
他本來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可是既拿林璐沒辦法,又不能對著林琳大吵大鬧,此時見兄弟倆面對面沒事人兒一樣喝茶兼聊天,更添了七分無奈。
林璐本來還在哈哈笑著大讚林琳此番做得漂亮,聽了這話探著腦袋插話:“海蘭察,你說錯了,他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正經我們二舅母嫡親的外甥呢!”頓了頓,對上海蘭察隱隱冒著火光的眼睛,火上澆油說了一句廢話:“當然,我們還是二舅舅嫡親的外甥。”
李砏早料到海蘭察會發火,本來醞釀好了滿肚子的道歉推脫之語,此時一聽林璐的話,本來已經衝到嘴邊的說辭盡數被硬生生堵住了,傻愣了半晌,死活不知道怎麼介面。
海蘭察長長嘆了一口氣,滿腹怨氣,你二舅母嫡親的外甥現在躺在地上掙扎著只剩一口氣了,怎麼不見你二舅舅嫡親的外甥們擔憂著急呢?
索性他早就瞭解林璐的脾性,知道跟這種人較真純粹跟自己過不去,也沒有真生氣,抽抽唇角提醒道:“你不去看看麼,我看人傷的有點重呢。”
海蘭察剛剛抓著薛蟠腿幫他逃過一劫後,就留神看了看薛蟠的情形,明白他此時看著兇險,也沒有當真傷到哪裡。
薛蟠的右腿小腿骨斷得徹徹底底,對於懂行的人來說反倒是好事,骨頭斷得乾脆,斷骨癒合的時候就不易發生長偏的意外。背部被碎木碴子割出了不少傷口,青青紫紫也摔腫了,不過並沒有傷到脊樑骨。
跟海蘭察在軍中時見過的慘狀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雖然薛蟠叫的慘烈,蠟黃著臉彷彿只有一口氣了,他也沒有當回事。
說實在話,海蘭察的惱怒大多是衝著林璐事後的風涼話去的,林琳的做法在他看來反倒能夠理解。
受了這樣的侮辱,林琳要是不發飆,只一味看在親戚情面上忍下來,海蘭察反倒會心生不屑,男子漢有所為有所不為,怎麼能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薛蟠剛才那番胡話若是衝著他去的,海蘭察能把他腸子撈出來再從嘴巴里塞進去。
林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扔了茶杯,走到近處一看,見薛蟠抽抽著昏死過去,帶著一臉虛假的驚訝,嚷嚷道:“什麼,竟然傷得這樣重嗎?”
轉頭斥責林琳道:“都說了薛大哥只是面上身強力壯,結實無比,其實是個笨家,不慣捱打,你怎麼使得這樣大的力氣?本來只是親戚間的玩笑,倒叫薛大哥傷成這樣!”
林琳翻了個白眼,未加理睬,仍然低頭喝茶。
林璐權當他說了一大番感人肺腑的道歉話,臉上做戲一般一一閃過“憤怒”“不悅”“遲疑”“無奈”“釋懷”等情緒,最終長長嘆息一聲,點點頭道:“且看你道歉心誠的份上,先把這事按下,自有大舅舅二舅舅教訓你。”
一番話說下來,在場眾人都傻了,萬料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人,海蘭察亦大為驚訝,眼睛一瞬不錯緊盯著林璐不放。
他慣知道林璐臉皮厚,沒想到厚到這種地步,自說自話就把事情從他弟弟下死手打人轉為了“親戚間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