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內並無至親之人,連出宮省親都找不著藉口。但周人和南楚一樣信奉佛法,尊崇僧道,連太后都時常去廟中祈福祝禱。因此,我只和唐天霄說,便以到京城相當有名的西華庵去上香求子為名,藉機見見南雅意。
唐天霄雖然答應了,卻遲遲沒有給我手諭,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疑心,怕我真的找機會跟莊碧嵐跑了。
幾日後,南雅意差人送了兩盒點心,又傳了話說甚是想念我。
想念不假,但最想念我的人,應該不是她。
這時,無雙告訴又我探子的線報,說近日交州城傳出了莊公子帶了許多交州子弟在城郊狩獵的流言,周廷這裡終於放棄了瑞都的搜查。
那些流言正是我讓南雅意轉達給莊碧嵐,讓他通知莊大將軍暗中佈置的。無雙能從唐天重那裡打聽的,唐天霄應該也能很快知悉,從此放心讓我在城內走走了。
是晚我等著唐天霄晚上過來,拿了點心給他,趁機又催唐天霄安排我出宮之事。
南雅意親手做的蜂蜜桂花糕,唐天霄以前是很愛吃的,但我夾到他盤中,他顯然沒什麼胃口,雖然吃了一個,卻是明顯的食不知味,在嘴中咀嚼半天,才喝著茶水咽入腹中,感慨般長嘆:“雅意……雅意做的點心……”
他抬頭向我笑笑,“其實她做的點心,並不比御廚房裡的好吃。只是她站在朕跟前時,朕吃著就覺得格外香甜了。”
我嘗著糕點,也是悵然,“我倒覺得雅意姐姐的點心更香甜些。可想著雅意姐姐天天這麼不開心地過著,再好吃也吃不下去了。”
唐天霄終於連半口糕點也不想吃了,一股腦地推到我面前,道:“你吃吧,多吃些,養養精神,明天給朕到西華庵去好好聽聽,那些老尼姑到底和雅意胡說了什麼,才讓她鬼迷心竅,想著當什麼小尼姑!”
我暗自鬆了口氣,嚐出了些微糕點的甜味;而唐天霄卻連晚膳了不曾好好吃上幾口。
這晚,唐天霄在竹榻上輾轉反側了幾乎一整夜,我安靜地臥在床上聽著,又想著明日之事,心下也是忐忑,快天明時才迷迷糊糊小睡片刻。
半醒不醒之際,鼻翼涼了一涼,驚得坐起身時,唐天霄正持著他的九龍玉佩輕輕颳著我的鼻子,笑盈盈地望著我,並看不出一夜未眠的憔悴或失意。
我擦去額上的汗珠,苦笑道:“皇上貴為天子,怎麼也愛這樣捉弄人?也不怕失了天子威儀!”
唐天霄搖著頭嘖嘖有聲,“關上房門,你幾時把朕當過天子?都快爬到朕頭上了,現在還跟朕說什麼威儀不威儀,你早先幹什麼去了?”
我留意到他的另一隻手中正抓著當日南雅意為他編的鴛鴦戲水橙黃纓穗,問道:“怎麼?穗子掉了,要我幫扣上麼?”
“不用,朕剛剛解下。”唐天霄搖頭,將九龍玉佩遞給我,“幫朕轉交給雅意,讓她幫我重編個穗子吧!”
“穗子不是在皇上手裡麼?”
“是,不過這穗子有點舊了,朕想要個新的。你就告訴她,朕不小心把穗子弄丟了,現在只想把原來的找回來,問她肯不肯重編一個原來那樣的。”
他不小心把原來的弄丟了,只想把原來的找回來。
再想不出,這個時而精明厲害、時而懶散無能、時而純樸明淨的少年,居然能一語雙關,說出這麼感性的話。
我一時心蕩神馳,伸手接過那明潔瑩潤的玉佩,一口答應:“好,我一定……勸她重編一個。”
重編一個,找回他們原來的,代替已經沾灰惹塵失去光華的那一枚。
唐天霄便微笑,一邊喚人進來更衣,一邊扭頭向我吩咐:“朕會叫些身手高明的侍衛隨身保護,你單帶了凝霜和沁月去就可以了。九兒那丫頭古古怪怪,天知道你怎麼□的?不許帶過去。”
我披著衣裳坐在床沿上,懶懶道:“皇上不放心我?”
“嗯,朕不放心。怕你一去不回。”他說著,走到我跟前來,明亮地眼睛凝視著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作睡意朦朧,半閉著眼靠著蝴蝶穿花的床圍憩息,也不答話。
已聞得外面有輕捷的腳步傳來,應是凝霜等人拿了唐天霄的洗漱之物進來服侍了。
臉上薄薄的一涼,似有輕薄的絲料拂到臉龐。
未及抬頭,眼前暗了暗,唇邊陡地溫熱,竟被人輕輕銜住,又迅速鬆開,像春日裡暖洋洋的風,沿著頰邊的肌膚一擦而過。
薄而軟的觸感,很陌生;撲到鼻尖的氣息,卻極熟稔。
我驚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