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否認,坦然道:“如果能走,我一定隨他走了,不會再回頭。可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時光也不能輕易抹去。我會用一輩子來懷念。”
“懷念……”唐天霄喃喃念著,蹙眉品著茶,忽道,“朕不想用一輩子來懷念,而想用一輩子來相守。”
我一怔,“皇上的心底……其實還是盼著每天和雅意姐姐相對,用一輩子來相守?”
“朕要平定天下,把你和雅意護在身畔,一輩子開開心心的。”他脫口說著,聽著很畫素常哄人歡喜時的戲言,眸光卻是深沉。
燭光之下,我恍惚能看到眸心閃爍的犀利和霸氣。
抱著滾燙的茶盞,我的指尖還是有點涼,只能強笑道:“皇上,你還是……先平定你的天下吧!內憂外患不絕,你先不用操心怎麼護著雅意,護著我。”
唐天霄極是機敏,立時發現我神色不對,乾咳一聲,呵呵笑道:“也是,也是……雅意難得回宮一次,朕都沒陪她說會兒話。她……怨著朕吧?”
我替他將茶添滿,嘆道:“自然……有些怨氣。所以她說近日會去西華庵上香,再和主持師太論論禪心佛理。皇上,我懷疑著,這麼論下去,她會不會丟了那康侯夫人的封誥不要,跑庵裡去當個小尼姑呢!”
“雅意……當小尼姑……”唐天霄悸動,似乎也不可想象,“她從來好勝,能寫會畫,能歌善舞,一心一意做個才貌雙全的俏佳人,好把朕身邊的女子都壓過一頭去,她……會去當小尼姑?”
我微諷,“原來,皇上還記得她才貌雙全……還記得她才貌雙全為了誰。可皇上可不可以告訴我,她現在該為誰妍麗無雙,又該為誰輕歌曼舞?”
唐天霄臉色有些發白,提到了唇邊的茶盞,又重重地放下,濺出零星的水滴。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深深地呼吸了兩下,低聲道:“清嫵,你有機會,就多多把她叫到宮裡來,好好開解開解吧!朕……真的沒打算舍了她不理會。唐承朔的身體每況愈下,唐天重未必就能支援多久。朕不會讓她等太久。”
院中懸有宮燈,但並沒有把他的臉色映亮多少。他的手負在身後,淺色的絲袍被夜風吹得鼓起,衣帶颯颯而飛,看來頗是瀟灑。可他負在背後的雙手卻絞得極緊,燈火明滅間,看得到那簌簌跳動的青筋。
“唐天重未必能支援多久,南雅意也未必能等多久。等得久了,心就灰了,死了。”記起雅意臨別時美麗卻蕭索的身影,我黯然地說著,案上擺放的六枝銅燈暈染成六團模糊的光圈,在眼前忽大忽小。
“可你等了莊碧嵐這麼久,不是還在等麼?而且……朕還看不出你有放棄的意思。你會對他心灰,心死麼?”
他問得小心,凝視著我的眼眸極清極亮,依稀有些冀盼的模樣,我卻心虛起來,不敢再試圖喚起他對南雅意更深的憐愛或愧疚。
南雅意並不是完全因我而心生去意,如果他們彼此有心,即使雅意離開,等唐天霄真的拿到他想要的一切時,她還是能安然回來。
至於現在,她要脫開她的籠子,我也必須脫開我的籠子。
狠一狠心腸,我不去看他格外清澈的眼眸,低聲道:“也許……會吧?如果我真的只能這樣老死深宮,再也見不到他一面,生與死,分別其實已不大。”
唐天霄惱怒地盯我一眼,恨恨道:“真不知道唐天重喜歡你什麼,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善解人意!”
我知道,此時此刻,他寧願我說我永不變心,來確認南雅意不會變心。可我不想再給他那樣的冀望。
走到他跟前,我直視著他眼睛,“我是不善解人意。不知皇上要不要我為你留一留那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的心?”
他沉默片刻,眼底終於有一絲脆弱飄過。
“要!”他低低地說,卻斬釘截鐵。
我心尖一顫,發現自己故作冷靜直視著他的目光已經維持不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打算出宮去看看她……看看她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行!”唐天霄答應得很爽快,“不過你不許出城。”
他的眸子眯了眯,狐狸樣的狡黠一閃而逝,“出了城,誰知道你還回不回來?莊碧嵐不會在城外等著你吧?”
我頭皮發麻,勉強笑道:“如果他真在城外等我,我是一定不會回來了。”
唐天霄苦笑,“你對朕還真的坦白到底了!”
我原就沒打算唐天霄肯讓我出城,早和南雅意商定,只在西華庵見面。
我已是二品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