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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機關幹部時興將單位一把手喊做老闆了,後來竟然連市委書記和市長。身邊的工作人員和下面部辦委局的頭頭也稱起老闆來了,好像只要喊一聲老闆,彼此間的距離就立即縮短了許多。傅尚良早習慣了局裡幹部稱他老闆,對沈天涯說:“馬處長得了那樣的病。看來一時三刻也難得回到崗位上來,你和徐處長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傅尚良沒有單獨說沈天涯或是徐少林肩上擔子不輕的話,沈天涯也就聽不出他的傾向性。他見傅尚良把徐少林的報告往桌邊挪了挪,立即把自己寫的彙報材料呈了上去。傅尚良將材料翻翻,點頭說:“長短差不多,給常委一級的領導彙報,長了人家不耐煩,短了問題又說不清。辛苦你了,我今晚抓緊看完,明天上午你到我辦公室來拿。”

第二章(4)

得了傅尚良的話,沈天涯告辭出來。傅尚良有這個態度,沈天涯對這份材料心裡就有數了。材料這個東西是沒有死槓槓可衡量的,其好與壞的標準常常因人而異因時而異,既要看材料本身的水平如何,也要看領導看材料時的心情怎樣,領導心情惡劣,你的材料寫得再好,他也會雞蛋裡挑出骨頭來;領導心情好,材料就是寫得不是很完美,只要觀點明朗,基本情況和資料都寫了進去,領導那裡也容易透過。

回到預算處,沈天涯開了桌旁的電腦,拿出包裡的軟盤插入軟碟機,把裡面的彙報材料拷人硬碟。然後又在網;亡看了幾條新聞,就關掉電腦,移正椅子,坐到辦公桌前。一眼瞥見對面馬如龍那空著的桌子和椅子,沈天涯不覺就發起怔來。

預算處一直佔著四間相連的房子,西頭那間是機房,往東依次是科員辦公室,副處長室和處長室。後來馬如龍做了處長,便打通副處長室和科員辦公室,弄成一個大辦公室,再將處長室改成會客室,把自己的桌椅從裡面搬出來,跟副處長沈天涯的桌子拼在了一起。並將整個格局做了調整,把十來個人的辦公桌分成三塊,看上去像是一個品字,馬如龍和沈天涯在品字頂端,老張小李小宋幾個在品字右邊,還有幾位退居二線的在品字左邊。徐少林是弄成大辦公室後提的副處長,馬如龍要他也把辦公桌擺到他和沈天涯這邊來,徐少林不想挪窩,戲說伴君如伴虎,馬如龍也沒怎麼堅持,徐少林的辦公桌便一直跟老張小宋小李他們擺在一起。

開始處里人不知道馬如龍這麼做的意圖,還以為他是喜歡熱鬧,誇他這是密切聯絡群眾。後來才發現他那個位置背倚東牆,面向整個處裡幹部,那麼高高在上,確有一種總覽全域性的架勢,這才明白了馬如龍的用心。

這一陣,沈天涯呆望著馬如龍的辦公桌椅,心下難免暗忖,它的主人恐怕再難得回到那個位置上來了。那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位置,那是一個令人夢寐以求的肥缺。那樣的肥缺可不是誰想佔有就能佔有的。

沈天涯腦袋裡就再也沒法抹去馬如龍那個空著的位置了。晚上他還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個空著的位置變了形,一會兒扁一會兒圓。他曾幾次起身,離開自己的桌子,朝那個位置走過去,可快要接近它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它忽然飄了起來,飄到了天花板上,老也不肯落下來了。沈天涯就拿著一根竹杆去捅,捅了半天,它才慢慢降了下來。卻有人坐在了那裡,粗看那人像是馬如龍,細看像是徐少林,再看卻是一個陌生的猙獰的面孔。沈天涯吃了一驚,突然就醒了。

醒來後,沈天涯再也沒法入睡了,這個怪夢一次次在腦袋裡浮現著,揮之不去。

第二天沈天涯早早就去了財政局。傅尚良年近半百了,睡眠不多,醒得早,每天上班都會提前趕到局裡。可這天上午沈天涯在七樓等了半個小時,直到上班時間已到,其他人都陸續進了財政大廈,仍未見傅尚良的影子。沈天涯想,傅尚良從來是說話算話的,他莫非把昨天的話給忘了?正納悶間,手機響了,一瞧,是傅尚良的司機廖文化打來的。廖文化說:“沈處,你在哪裡?”沈天涯就知道傅尚良上午不會到局裡來了,說:“我在七樓。傅局長呢?”廖文化說:“傅局長在昌都賓館,他要我接你到那裡去,你快到樓下坪裡來吧。”

下了樓,傅尚良那部168號奉田小車正從外面徐徐開了進來。才停穩,廖文化就將前頭右邊的門開啟了。沈天涯抬步要往裡邁,卻見廖文化正拿著一方嶄新的毛巾,在座位上抹起來,抹過了,才客氣地對沈天涯說了聲:“沈處請上吧!”

沈天涯上車後,廖文化又拿過擋風玻璃下的精白沙,遞一支給他,並拔出里程錶旁邊的點火器,伸到沈天涯嘴邊。沈天涯不讓他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