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句“家裡的小祖宗”,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好吧,那跟我說說她這個人,她性格外向嗎?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是不是深具紐約氣質?比如有些人會覺得她有點兒粗俗?或者有可能惹毛別人?”
“我不知道,她倒不是一個從來不肯與生人交往的人,但她也沒有粗魯到讓人想要害她的地步。”
這是我嘴裡說出的第十一個謊言。有些時候,眼下的艾米粗魯得想要向別人出手——我說的是眼下的她,這個艾米跟我當初愛上的那個女人簡直大相徑庭。她的變身正好跟童話故事裡反了過來,在短短數年之中,原來那個笑容燦爛、為人隨和的女孩從身上褪下了一層層表象,於是一沓沓靈魂和皮囊隨著她的變身落到了地面,隨後變出了這個煥然一新、愛發脾氣、一肚子怨氣的艾米。我的太太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她搖身變成了一團鐵絲球,挑動我大著膽子去解開她這團亂麻,可是我那粗壯麻木又緊張的十指壓根兒辦不到。誰讓我長著鄉下人的十指呢,這些指頭可沒有受過複雜又危險的訓練,沒有辦法解開艾米這團亂麻。每當我舉起那些血淋淋的手指,她就嘆口氣在心裡默默地記上一筆——她在心裡記下了我的所有不足,一直圈點著其中的失望之處和弱點。該死,原來的艾米可是個風趣的人,十分幽默,會讓我哈哈笑出聲來。我已經忘記那是種什麼滋味,而且那時的她還會哈哈大笑,笑聲從她的喉嚨深處傳來,那裡發出的笑聲韻味十足。那時她對待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好似對待手裡的一把鳥食:片刻前那怨氣還在,片刻後卻不見了蹤影。
以前的她並非眼下的她,她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我的夢魘:一個怒氣衝衝的怨婦。我對跟怨婦相處很不在行,她們會逼出我身上的糟粕。
“她愛指使人嗎?”吉爾平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