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爬了起來,看到這些好人都很關切的樣子,我就拿起帽子(為了禮貌起見我一直把帽子夾在腋下),舉過頭頂揮了揮,連呼三聲萬歲,表示我並沒有跌傷。但就在我往前向我的主人(從此我就這麼稱呼他)走去的時候,坐在他邊上的他的那個最小的兒子,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調皮,一把抓住了我的兩條腿把我高高地提到了半空中,嚇得我四腳直顫。他父親趕緊把我從他手裡搶了過來,同時狠狠地給了他一記左耳光,命令人把他帶走,不許上桌。這個耳光足以打倒一隊歐洲騎兵。但是我怕小孩子可能要記我仇,又想起我們的孩子天生都愛捉弄些麻雀、兔子、小貓和小狗,就跪了下來,指著孩子,讓主人儘可能地明白,希望他能原諒孩子。父親答應了,小傢伙重新回到座位上。我走過去吻了他的手,我的主人也拉過他的手讓他輕輕地撫摸我。
吃飯時,女主人寵愛的貓跳到她膝蓋上來了。我聽到身後鬧哄哄像是十幾個織襪工人幹活的聲音,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那隻貓在那打呼嚕,女主人正在邊撫摸邊餵它吃東西呢。我看到它的頭和一隻爪子,估計這貓足有我們社會中的三頭公牛那麼大。我老遠地站在桌子的另一邊,與貓相距五十多英尺;女主人也怕它萬一跳過來傷害我,所以緊緊地抱住它;即使這樣,那畜生猙獰的面相還是讓我感到十分不安。可是碰巧倒也並沒有危險,我的主人把我放到離它不足三碼的地方,它連理都沒理我一下。我常聽人說,自己旅行中的親身經歷也證明是這樣,就是,當著猛獸的面逃跑或者表現出恐懼,它就肯定會來追你或者向你進攻。因此,在這危險關頭,我是拿定主意要表現得滿不在乎。我在貓頭的前面毫無懼色地踱了五六次,有時離它還不到半碼遠;那貓好像倒是更怕我似的,把身子縮了回去。至於狗,我就更是一點也不害怕了。這時候有三四條狗進了屋子,這在農民家裡是常見的事,其中有一條是獒犬,身軀抵得上四頭大象,還有一隻靈提,沒有獒犬大,卻更高些。
午飯就要用完的時候,保姆抱著個一歲的小孩走了進來。他一見我就大聲喊叫起來,那喊叫從倫敦橋到切爾西'注'那麼遠也能夠聽得到。他像平常孩子那樣晰呀了半天要拿我去當玩具。母親也真是一味地溺愛孩子,就把我拿起來送到了孩子跟前。他立刻一把攔腰將我抓住,把我的頭直往嘴裡塞。我大吼起來,嚇得這小淘氣一鬆手把我扔了。要不是他母親用圍裙在下面接住我,我肯定是跌死了。保姆為了哄孩子不哭,就用了一隻撥浪鼓。那是一種中間空的盒子,裡邊裝上幾塊大石頭,用一根纜繩拴在孩子的腰間。但所有這一切都沒起作用,她只有使出最後一招,給孩子餵奶。我得承認,還從沒見過什麼東西比這乳房讓我這樣噁心的,它長得特別奇怪,我真不知道拿什麼來和它相比,所以也無法對好奇的讀者詳細的說明這乳房的大小、形狀和顏色。乳房挺起來大約有六英尺高,周長少說也有十六英尺,乳頭大概有我半個頭那麼大。乳房上佈滿了黑點、丘疹和雀斑,那顏色那樣子真是再沒有什麼比它更叫人作嘔的了。因為她坐著餵奶比較方便,而我是站在桌上,離得近,所以這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這使我想起我們英國的太太們面板白皙細嫩,在我們眼中是多麼的漂亮。不過那也只是因為她們身材和我們是一般大小罷了,有什麼缺點瑕疵,還得藉助於放大鏡才能看得清。我們做過試驗,從放大鏡裡看,最光滑潔白的面板也是粗糙不平、顏色難看的。
我記得在利立浦特時,那些小人的面容在我看來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了。有一次我同那裡的親密朋友,也就是一位學者也曾談論過這個問題。他說,我的臉他從地面往上遠看比近看要光滑。漂亮得多。他承認當我把他拿在手裡和我靠得很近時,乍一看我的樣子特別嚇人。他說都能在我的面板上見到大坑,鬍子茬比野公豬的鬃毛還要硬十倍,面孔也是由多種不同顏色組成,不舒服。不過允許我為自己辯白一下,我其實和我國的大多數男同胞一樣漂亮,每一次旅行也並沒有把我曬黑。另一方面,說起朝廷裡的那些貴婦人時,他又常常跟我說,這個人有雀班,那個人嘴太寬,還有什麼人鼻子過大,可我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我承認他的這一見解已經足夠使大家明白了,而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說,兔得讀者們認為那些巨人長得真是醜陋不堪。我得替他們說句公道話,他們是一個美麗的民族,尤其是我那主人,雖然只是農民一個,我從六十英尺的高處看他,相貌是非常勻稱端莊的。
吃完中飯,主人出去監督他的僱工了,從他的聲音和手勢我可以看出他嚴格囑咐妻子要小心看著我。我累得很,想睡覺,女主人看了出來,就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