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腰將我提到了離他眼睛不到三碼的地方,他這樣是為了更好地看清楚我的形體。我猜到了他的想法,幸虧當時我還冷靜,他把我拿在空中,離地六十英尺,又怕我從他的指縫中間滑落,所以使勁地捏住我的腰部,但我卻下定決心絕不掙扎一下。我所敢做的一切,只是抬眼望著太陽,雙手合攏做出一副哀求的可憐相,又低聲下氣。哀哀切切地說了幾句適合我當時處境的話,因為我時刻擔心他會把我扔到地上,就像我們通常對待我們不想讓它活命的任何可惡的小動物一樣。可是我也真是福星照命,他看起來好象很喜歡我的聲音和姿態,開始把我當作一件稀罕的寶貝。聽到我發音清晰地說話,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他還是感到非常好奇。這同時我卻忍不住呻吟流淚起來;我把頭扭向腰部兩側,儘可能讓他明白,他的拇指和食指捏得我好疼啊。他好像研究明白了我的意思,因為他隨手就提起了上衣的下襬,把我輕輕地放了進去,然後兜著我立即跑去見他的主人。他的主人是個殷實的富農,也就是我在田裡首先看到的那一個。
那農民聽完他的傭人報告我的情況後(我從他們的談話猜想是這樣),就拾起一根手杖左右粗細的小麥稈兒,挑起我上衣的下襬;他似乎認為我也許生下來就有這麼一種外殼,他把我的頭髮吹向兩邊好把我的臉看得更清楚。他喊他的僱工,叫他們到他身邊來,問他們有沒有在田裡看到和我一樣的小動物。這是我後來才弄明白的。接下來他把我輕輕地平放在地上,不過我立刻爬了起來,來來回口慢慢地踱步,好使他們明白我並不想逃走。他們全都圍著我坐了下來,這樣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我的舉動。我摘下帽子,向那個農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雙膝跪地,舉起雙手,抬起雙眼,儘可能大聲地說了幾句話。我從口袋裡掏出一袋金幣,十分謙恭地呈獻給他。他接過來,拿到眼前看看到底是什麼,後來又從他衣袖上取下一根別針,用針尖撥弄了半天,還是搞不懂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於是我向他表示,讓他把手放在地上,我再拿過錢袋,開啟來,將金幣全部倒人他的手心,除了二三十枚小金幣以外,還有六枚西班牙大金幣,每一枚價值四個皮斯陀'注'。我見他把小指指尖在舌頭上潤了潤,拴起一塊大金幣,接著又撿起一塊,可是他看來完全不明白這是些什麼。他對我做了一個手勢,讓我把金幣收進錢包,再把錢包放進衣袋。我給了他幾次,他都不肯收,我就想最好還是先收起來罷。
到這時,那農民已經相信我是一個有理性的動物了。他一再和我說話,可是聲音大得像水磨一樣刺耳,清楚倒夠清楚的。我儘量提高嗓門用幾種不同的語言回答他,他也老是把耳朵湊近到離我不足兩碼的地方來聽,可全都沒有用,因為我們彼此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話。他接下來讓傭人們回去幹活,自己就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手帕,攤在左手上疊成雙層,再手心朝上平放在地上,作手勢讓我跨上去。他的手還不到一英尺厚,所以我很容易就跨了上去。我想我只有順從的份兒,又怕跌下來,就伸直了身子在手帕上躺下。他用手帕四周餘下的部分把我兜起來只露出個頭,這樣更安全了。他就這樣將我提回了家。一到家他就喊來他的妻子,把我拿給她看,可她嚇得尖叫起來,彷彿英國的女子見了癩蛤蟆或蜘蛛一樣回頭就跑。但是過了一會兒,她見我行為安祥,並且很聽她丈夫手勢指揮,十分聽話,也就很快放心了,還漸漸地越來越喜歡我起來。
那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僕人將飯送了上來。菜也就是滿滿的一盤肉(農民生活簡單,吃這樣的菜是相稱的),裝在一隻直徑達二十四英尺的碟子裡。一起吃飯的人有農民和他的妻子、三個孩子以及一位老奶奶。他們坐下來之後,農民把我放到桌子上,離開他有一段距離。桌子離地面高約有三十英。我非常害怕,儘可能遠離桌子邊唯恐跌下去。農民的妻子切下了一小塊肉,又在一隻木碟子裡把一些麵包弄碎,然後一起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對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對她的感謝,接著拿出刀又就吃了起來。大家見狀十分開心。女主人吩咐女傭取來一隻容量約為三加化的小酒杯,斟滿了酒;我十分吃力地用兩隻手將酒杯棒了起來,以極為恭敬的態度把酒喝下,一邊竭力提高噪門用英語說:為夫人的健康乾杯。大家聽到了這話都高興的笑了起來,我卻差點被笑聲震聾了耳朵。酒的味道像淡淡的萊果酒,並不難喝。接著主人作了一個手勢讓我走到他切面包用的木碟那邊去。寬容的讀者很容易就能體會到並且原諒我,就是,由於我一直驚魂未定,所以走在桌上的時候,不巧被一塊麵包屑絆了一跤,來了個臉啃桌子,幸好沒有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