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父名喚‘冀鳳致’,我的朋友叫做‘瓔珞’,我要去找他們。” 聽聞此言,船伕又再一次打量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道:“拋不開胸中乾坤,何必登仙島把酒?” “什麼?”微濃愣了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是墨門的接頭暗號!可是……可是師父和瓔珞,都從沒對她提起過啊! 微濃面有難色,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那船伕便又重複了一遍:“拋不開胸中乾坤,何必登仙島把酒?” 微濃只好訕訕地笑:“貴門門主還真是個風雅之人……我師父沒提過這個暗號。” 她想了想,後退兩步,甩出袖中兩支峨眉刺,雙手並用在沙灘上畫下一個符號,伸手一指:“船家,我是循著這個符號找過來的,您可認得?” 那船伕只瞄了一眼,話語似乎變得柔和一些:“姑娘真是個實在人,上船吧,老朽送你一程。” 然而微濃卻遲疑了,對方這麼爽快地讓她上船,會不會是什麼陷阱? 船伕見她猶豫,笑著搖頭嘆道:“這峨眉刺的絕學乃是墨門嫡傳,看你方才翻轉手腕的動作,老朽便知你是冀先生的徒弟。上船吧!他先前交代過你要來。” 師父誠不欺我!微濃大喜,立即向船伕道了謝,縱身跳上船隻。 這船非常小,除了船伕之外,至多能再容下兩個人,而且不是坐著,是站著。如微濃先前所觀察,海里到處都是暗礁,故而這船隻的行進路線也是七拐八拐、甚為曲折。再加上海面風大,吹得船隻搖搖晃晃,微濃只覺得自己也隨著那船隻上下左右不停搖擺,胃裡感到一陣翻湧,是前所未有得難受。 她不禁暗地裡佩服為墨門選址的那位高人——礁石遍地都是,只能容小船經過,也就註定了不會有大批人馬同時上島大開殺戒。而這路線也是曲溜拐彎,就算上得島去,也會被折磨掉半條命,再別有居心的歹人也會殺傷力減半。這簡直是一個無敵的防禦辦法,精妙絕倫! 微濃如此想著,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錯了位,整個人難受至極。而那船伕卻顯得輕鬆自在,一邊划著船,一邊還唱著歌,唱的應該也是什麼暗號,總之微濃一個字也聽不懂。 終於,那海島就近在眼前了,船伕也唱得更加響亮,不多時,島上似乎傳來隱隱的回應,看來是接上頭了。靠岸時,微濃幾乎是頭暈眼花地走下船,蹲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她只覺得自己若在那船上多呆一刻,恐怕就要吐出來了。 船伕把船拴好之後,見她臉色煞白地蹲在地上,便隨意從她腳邊拔了兩株小草,遞過去:“含在口中,立刻就會減輕症狀。” 微濃半信半疑地接過草藥,發現這個東西自己從來沒見過,醫書裡也沒講過。她放在鼻端聞了聞,一股清新的氣味立即竄入肺腑之中,只一剎那,方才的作嘔之意已經消失大半。微濃這才將草藥含在口中,說來也奇怪,當真是壓制住了頭暈,胃裡也舒服多了。 “含一刻鐘,”船伕沒再多說,轉而從懷中取出一條寬大的黑布,“姑娘,得罪了。” 微濃點了點頭,二話不說閉上眼睛,任由船伕將自己的雙眼矇住,領著她朝前走。這一路上,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只能聽到彼此靜悄悄的腳步聲在耳畔響起。但微濃有種感覺,這條路上應該不止他們兩個人,四周一定還有很多人都在注視著她,防備著她。 也不知走了多久,微濃只覺得周身越來越溼冷,眼前的黑布冷不防被人抽開。光亮豁然刺入眼中,她稍感不適,半晌才勉強睜開雙眼。 面前的景象,令她歎為觀止。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大廳之中,屋頂極高,呈圓拱形,牆壁四周鑲嵌的窗戶全部是用水晶製成,而窗外是深邃的藍色。她忍不住走到窗戶前向外看去,藍色的海水赫然瀰漫了整個眼底,各式各樣的魚兒來回遊動…… 這廳堂居然是建在水下!微濃定睛細看,竟還能隱隱看到海面上的起伏波浪,一束陽光射入水中,折射在水晶做成的窗戶上,絢麗的光彩瞬間照亮整座大廳。 人生中頭一次,她見識到了建在水下的屋子!不不,是宮殿,一座別樣的宮殿! “微濃。”一個聲音將她喚回神來。 微濃循聲看去,正是她的師父冀鳳致站在門廳處!而那船伕已經不見了,廳內就只有他們師徒兩個人!半年未見,微濃有太多話想要對師父說,甫一見了面,眼眶便覺得隱隱泛熱。 冀鳳致察覺到她情緒激動,連忙上前:“四五個月前,我接到盈門客棧掌櫃的訊息,說你已經從寧王宮順利逃出,返回燕國去了。這是怎麼了,你怎麼突然來墨門找我?” 微濃顯然沒有心思答話,只拽著他的衣袖亟亟問道:“師父您先告訴我,他……他是真的死了嗎?” 冀鳳致顯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遂四顧看了看,道:“你隨我來。” (船伕問出的接頭暗號,改編自一副古人的對聯,等它發揮作用的時候我再解釋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