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他已出現在一間陽光燦爛的屋子裡。
“怎麼回事?”他眨著眼睛,一臉疑惑的表情。莫非轉換亭出了差錯?塞維拉此時根本不該有陽光。路易·吳又撥了一次,轉過身來,不禁呆呆發愣。
眼前是一間陌生的屋子,裡面的佈置實在是平淡無奇,這反而更讓人覺得詭秘詫異。
再往屋子中間看,只見蹲著一個非人非獸、三條腿的怪物,細長靈活的脖子頂著扁平的腦袋,正從兩個方位打量著他。這架勢可夠嚇人的了。瞧那白色的面板就像手套般柔軟,亂糟糟的棕色鬃毛一直長到脊柱的尾部,遮住了兩個脖子之間的空檔,蓋住了那看上去很是複雜的臀部。他兩根前腿又開,後腿拄地,帶爪的蹄子恰好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這東西看來是外星球的怪物,路易心裡琢磨,那扁平的腦袋絕對盛不下大腦。不過,脖頸之間卻突出一個大包,鬃毛形成一個厚厚的保護層……說不準身後一百八十光年處還懸浮著資訊貯藏器呢。
這是一個耍木偶人,皮爾森的玩主,頭顱和大腦就在那大包中。他不是什麼動物,也不是人,但至少和人一樣聰明。瞧他的眼睛,分佈在兩個腦袋上,深陷在眼眶裡,從兩個方位盯住路易·吳。
路易心裡發毛,推了推門。門鎖死了。
但他卻被鎖在門外頭,不是屋裡面。他完全能夠重新撥號,溜之大吉,但當時卻沒想起來。畢竟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皮爾森的耍木偶人。早在路易·吳出生之前,這一物種就在已知太空銷聲匿跡了。
路易搭訕說:“我能幫忙嗎?”
“你能。”那怪物答道。聲音美妙得足以使年輕人想人非非。假如讓路易設想一下誰能配得上這聲音,恐怕惟有埃及豔后、特洛伊的海倫、瑪麗蓮·夢露,以及列熱蕾·亨茲四人的糅合體!
“他孃的!”這一罵看來是再合適不過。真個沒有公正可言,誰會料到這等美妙聲音竟會來自一個兩個腦袋、性別不定的外星怪物!
“用不著害怕,”那怪物接著說,“有什麼事的話,你逃得掉,這你很清楚。”
“記得大學裡見過像你這樣的圖片。不過,你們早就離開了……或許只是我們這樣認為。”
“我們那一族離開已知太空時,我沒跟著走。”他回答,“我留下來,因為我們的人需要我呆在這兒。”
“你一直藏在什麼地方?我們現在是在哪兒?”
“這你就別太操心,不關你的事。你是叫路易斯·吳 MM—GREWPLH嗎?”
“你怎麼知道?莫非你存心跟蹤我?”
“不錯。我發現控制這全球化的空間轉換亭系統不是沒可能。”
的確如此,路易斯心裡嘀咕。要是花上一筆款子賄賂賄賂,準能成。但是……
“為什麼跟蹤我?”
“說來話長。”
“難道你不打算讓我進去聽聽?”
那玩主考慮再三,說道:“看來你得進來。但是你要明白,我可有保護——如果你想偷襲我,我的武器可不會留情。”
路易·吳不屑地一哼:“我為什麼要偷襲你呢?”
那怪物一時語塞。
“哦,想起來了。你們全是膽小鬼。你們的整個倫理體系都是以怯懦作為核心。”
“你的表述不是很準確,但倒切中了我們體系的核心。”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路易不得不承認:任何有靈性的物種都有怪癖。當然,比起那些極度瘋狂的特里諾人,那嗜殺成性的克孜人,還有那些長了須的跳蛙——這些耍木偶人終歸要容易對付得多。
路易面對著這怪物,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許許多多塵封在內心裡的記憶。他想起了耍木偶人和他們的商業帝國,想起了他們同人類的交往和讓人驚奇的銷聲匿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抽菸草的味道,想起了生疏的手指笨拙地敲擊鍵盤的聲音,想起了英語的印象和品位,想起了年輕時代的彷徨和窘迫……種種念頭糾纏在一起,彷彿就發生在不久前!他記起上大學時有門歷史課,自己曾經仔細研究過耍木偶這一族的人,但接下來的一百八十年中,他幾乎忘了個一乾二淨!誰知此刻一切又都重新展現在眼前!真是難以置信——人類的心靈競能貯藏這麼多東西!
“我呆在這兒好啦。”他告訴那怪物,“我進去會讓你不安心。”
“不會。我們必須會會面。”
那怪物晃動身子,肌肉在奶油般的面板下跳躍扭動。門砰的一聲開了,路易緩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