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白的眼睛有點上挑,眼底水光粼粼,隔了這麼遠望過來,就那凌空一瞥,竟然給人一種格外冷漠、甚至不寒而慄的感覺。
袁騅畢竟年紀還小,他打了個寒戰,模模糊糊的覺得這個弟弟似乎對自己並不是那麼友好。
那個眼神裡似乎充滿了隔閡,甚至還有一絲怨恨。
……為什麼他不喜歡我呢?袁騅迷惑不解的想。我明明,是很喜歡他的呀。
朗白從欄杆上跳下來,從書房外的茶水間裡倒了一杯普洱茶,十分當心的捧在手裡,小心翼翼的走進書房。
袁城接過茶杯,誇獎一句:“乖。”
朗白點點頭,乖巧溫順的坐到父親書桌邊的小榻上。
朗白不像袁騅,袁騅有身份有名分,未來的太子爺,一大家人把他當小祖宗,就算袁城一個字都不過問,也有人上趕著伺候他。朗白什麼都沒有,連袁姓都沒給他,除了袁城家裡沒人把他當一回事。
袁城曾經叫他搬到他自己的屋子去住,那是袁家大院後邊一個單獨的院子。朗白沒哭沒鬧,自己收拾收拾搬過去了,結果搬過去的當天,那屋裡的傭人就跑了一半——全都跑去奉承剛剛回港的太子爺去了。
剩下來的幾個傭人,中午吃飯的時候問他:“白少,中午想吃什麼呀?”
朗白沉默一會兒,也不知道他想了什麼,然後淡淡的說:“我不餓,你們自便。”
底下傭人當然能省事就省事,人家少爺自己都說不餓了,也就沒人再關心他要不要吃東西。幾個人立刻一鬨而散,有的出去逛,有的湊一桌打牌。
結果那天下午,恰好袁城過來看小兒子。
他進屋一看,冷鍋冷灶,朗白這麼小一孩子,孤零零坐在房間裡看書,連口水都沒得喝!
袁城問他吃過沒有,他搖搖頭。
問他傭人去哪兒了,他又搖搖頭。
袁城暴怒:“人都死哪兒去了?!這麼小一孩子整整一天沒吃沒喝,他們想活活弄死他嗎?”
朗白一下子哭出來:“爸爸不要生氣,姆姆他們去看哥哥了,我肚子餓,就沒有跟他們去。”
他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袁城幾乎立刻就要讓人把那些傭人拎過來活活捏死。
這樣的百年黑道家族裡,什麼人是要討好的什麼人是可以不用理會的,那些傭人看得門兒清。如果不是袁城還挺掛念這個年幼的小兒子,可能朗白被活活折騰死了他都一點不知道。
朗白對袁城來說,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畢竟他這麼小,嬌嫩柔軟,比養女兒還要更脆弱。
袁城暴怒之下,把那些保姆全都趕出了袁家。之所以沒見血,是因為朗白還小,對小孩子來說見血是不好的事情。
袁城把朗白帶回了自己的大宅,讓人在自己的主臥外邊收拾了一個小臥室,晚上父子倆睡隔壁。有時候朗白怕黑,就抱著他的小枕頭去敲父親的房門,一邊敲一邊小聲叫:“爸爸!爸爸!”
有一天晚上袁城正跟他的情婦辦事,朗白又敲門,一邊敲一邊小貓一樣啜泣:“爸爸,我做噩夢了!爸爸!爸爸!”
袁城火氣一下子竄上來,“滾回去睡你的覺!”
朗白是真正的哭了:“我不敢,求求你,爸爸!……”
袁城幾下快速解決,匆匆忙忙打發情婦走人,然後一開房門,朗白只穿著一件單薄睡衣,抱著他的小熊維尼枕頭,嚇得瑟瑟發抖,臉色都青白了。
袁城的怒氣在觸及小兒子淚水粼粼的眼睛時,一下子消弭得無影無蹤。朗白猛的撲來抱住父親的腰,啜泣得連氣都喘不上來:“爸爸,我怕,我害怕。”
“你怕什麼?”
“怕鬼,怕死人,好多好多死人躺在地上。”
袁城把他攔腰抱起來,重重扔到自己的大床上,“不怕,爸爸在這裡。”
他想去衝個澡再回來,可是朗白拉著他的衣角,打死都不鬆手:“爸爸不要走,陪我,我聽話。”
袁城從沒見過這麼黏人的孩子,一口一個爸爸,彷彿自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他滿心滿意都是自己,眼裡只看見自己,就好像爸爸是他的整個世界。
袁城心裡微微的熱起來,臉上卻只笑了一下:“你是男孩子啊,怎麼這麼膽小,以後沒有爸爸了怎麼辦?”
情婦衝完澡穿上衣服,腳步輕輕的出來告辭。她跟了袁城不少年,卻是第一次見到袁城這個年幼而嬌慣的小兒子,忍不住伸手去摸朗白的臉:“哎呀,好漂亮!我還以為是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