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胤祺,五阿哥急忙跪下道:“兒臣只是求子心切,親見過她身子已是大好,還請皇阿瑪作主。”
齊粟娘在一旁看著,那五阿哥多半不是為了求子,而是看上了人家訂了親的漂亮老婆,仗著自個兒的老孃是寵妃,把饑荒打到了皇上面前,分明就是仗勢欺人,再想著他對沈月枝的評語,頓時看此人大不順眼,豎著耳朵聽康熙如何回覆。
康熙沉吟不語,眾人都不敢說話,宜妃面上頗有些忐忑,這時只聽德妃笑道:“皇上,臣妾聽皇上說過,馬三合辦差很是下心,他家裡似是也有個女兒未曾婚配,已報了明年的選秀。”
康熙微微一頓,說道:“確是如此,原該抬舉他們家,皇額娘,胤祺無子,將劉文煥家的小女兒和馬三閤家的女兒指給他作庶福晉,若是誰先產子,便抬了位份作側福晉,您看如何?”
皇太后笑道:“皇上的主意自然是好的,五阿哥,還不叩謝你皇阿瑪?”
五阿哥歡喜得滿臉笑意,連連叩謝,宜妃也是面上發光,滿屋子人個個喜氣洋洋,好似人人得了個金元寶似的。
康熙又道:“明年選秀時,皇額娘留意些,給馬三合的四兒子指一個罷。”
宜妃忙道:“臣妾記得德妃姐姐有個表侄女,今年十四,行事端莊,容貌也不錯,皇太后也是見過的,想是配得上。”
齊粟娘卻再無興趣聽下去,這滿屋子皇室貴人,自然是胳膊肘朝裡拐,全替自己人打算,便是生生叫你吃了啞巴虧,還要說是抬舉你。
康熙皇上治河是厲害,替兒子搶老婆也是手段高明。想到此處,她的眼睛不禁偷偷向德妃瞟去。這位宮妃很是精明,不但瞧出了皇上的心思,遞了個漂漂亮亮的臺階兒給皇上下,還連消帶打一面賣了人情給宜妃,一面圓了馬三合的面子,最後半點力氣不費把孃家表侄女推銷了出去。也只有這等人才方能在這樣的地方混得下去。只不知她自個兒是不是也有兒子,什麼時候親自出馬替兒子搶人,只怕更是所向披靡。
她這般想著,卻突覺有眼光落到她臉上,心裡頓時打了個抖,害怕心裡的諷刺之意露到了臉上來,叫人看出了破綻,連忙低了頭。
到得第二日,天已放晴,皇室貴人們好不容易到南邊來一回,康熙雖是勤政,也是要與民同樂的,看著天氣極好,便奉著皇太后在江寧織造府的大花園子裡開了席,帶著宮妃、阿哥及江南臣下、誥命們飲酒賞景看戲。
齊粟娘原想回去拿些衣物,卻被太后身邊的嬤嬤攔下,只說皇上的意思,她既不是長久做女官,便不用拘著,只陪皇太后說說話。既是在孝期,又不是旗女,便也不用穿旗裝,自有江寧織造府送來幾身素淨衣裳。
齊粟娘對這樣的格外體面只能嘆氣,便也知陳演怕是這一二日便要回江寧,皇上斷是不會讓他們兩人再同居一院了。好在她不用學那些宮女嬤嬤穿花盆底兒,那樣的精巧玩藝,她哪裡用得慣?這也算是皇上對陳演的恩典了。
太后身邊的總管太監、精奇嬤嬤們既知皇上看重她訂了親的夫婿,又見她合了皇太后的意,多是不來為難她,知道她不懂宮裡的規矩,沒人使喚她做事。齊粟娘只能站在皇太后身後,看著席前花園子裡的大戲樓發呆。
江南七省高官不少,二品的河臺、漕臺,從二品河標副將、各省督、撫大員俱在江寧伴駕,再加上江蘇省超品爵位的官宦、誥命,怕不有近百人。侍候的太監、宮女來往不斷,真個兒是熱鬧非常。
江寧織造曹寅獻上了昆、弋兩班戲班子。老人家愛看老戲,皇太后仍是點了《牡丹亭》中《驚夢》一折。康熙也是極喜看戲,點了新戲《長生殿》中《剿寇》一折。
齊粟娘聽著絲樂班子奏出的崑曲,雖覺得伊伊呀呀也算是悅耳,卻實是聽不太懂,便覺無趣,不禁又想起昨天五阿哥收妾室之事,突地腦後的麻花辮被人重重扯了一下,只叫她頭皮生痛。她咬牙回頭,卻是十四阿哥站在身後,滿臉不快,似是專來尋她出氣一般。
齊粟娘一愣,皇子俱都有些驕縱,和受親人溺愛的孩子也差不了多少,十四阿哥雖是不如意便打罵下人,最親近的傅有榮打罵得最多,倒還未見他治死過人,不算太惹人厭。在御船上時,十四阿哥雖時常來找她,卻多是拉著十三阿哥一道,平日裡很是客氣,如這般捉弄於她,故意拉扯衣、發的事可是從未有過。她心中疑惑,連忙請了安,低頭看著比她短半個頭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先是皺了皺,退開了兩步,大模大樣揮了揮手讓她免禮。他走到遠處無人的假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