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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聲,粉蓮知道是李青雲和孩子們回來了。

10

馬的咀嚼聲從馬棚裡傳來,草料也和著一種特有的尿臊味被風送過來。李福躺在馬棚旁邊的草棚裡,草棚的門簾開著,他看著滿天的星星,由憤恨,思戀,無奈組成的情緒使他心神不寧,惆悵滿腹。恍惚間,他不知道自己去了什麼地方。任那夜的春風吹在自己結實的,青春的身體上,那溫情如同女人柔滑無骨的手輕輕撫摸著他。他沉醉在一種想像中,在這種想像中他如痴如醉。然而,不知是遠處的一聲狗吠,還是近處的一聲馬嘶,李福一下從如痴如醉的夢中醒來。難言的憤怒又從心底升起。他真想把這個世界打得粉碎。可他又猛然想起粉蓮那雙讓人心碎的淚眼,便不由安靜了許多。粉蓮在幹什麼呢?

娘當初為什麼讓自己娶粉蓮這個下人呢?自己當初真傻,娘不就是怕爹搶了去,可爹還是搶了去。胳膊能擰過大腿嗎?

有個女人在村裡忽遠忽近地喊著,她是在給孩子叫魂呢。那女人的喊聲在這蒼茫的夜色中成了悽悽的鬼叫。“孩子,你回來吧!你回來吧!孩子,你回來吧……”

這可怕的聲音鑽進李福的耳朵,李福想到了死,想到這個字眼,他滿心驚懼地嚇自己一跳。他不安地站起身走到門外,遠遠地看見那個女人飄忽過去。李福的心一顫:這女人的身影多像娘呵!娘怎麼樣了,好長時間不見娘了,從和爹分開後,她就和舅住在一起,妗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她受那麼大罪就是不回來。不知她現在怎樣了。明兒,我抽空去看看她。

第一章 情感的苦澀(28)

李福想著就又鑽進草棚躺下去。他想起自己在濟南的浪蕩生活,又想起幾年來到處找臨時工的經歷,再想想回到村裡想去當兵人家不讓去的感嘆,無邊的悽惶使他倍感前途無望。然而青春的衝動卻又使他非常想幹一番大事業。可現在,他卻像一頭困獸一般被圍在籠子裡。朦朦朧朧,他似睡去。混沌中,他在等待遙遙無期的光明。

“福哥,我娘讓你幫著寫一封信。”

驚愕之中,李福睜開眼,他看見淡淡的星光下站著一個女子,李福定眼細看是住在村頭的同姓不同宗的妹子月妮。他興奮地跳過來說:“好呵!只要你看得起我。”

月妮笑著說:“看福哥說的,我怎麼能看不起你呢?我和娘找了大半個村也找不著個認字的,你在咱村還是個大秀才呢!”

看得出月妮的話是誠心誠意的。李福興致一下高昂起來。他說:“給誰寫信呀?”

月妮說:“給俺哥唄,俺哥去朝鮮半年多了,昨兒個剛來信,俺娘就急著回信。”

李福笑著說:“當孃的誰不著急。來,上屋來吧,我這就寫。”

可月妮說:“我忘了拿紙。”

李福說:“你去拿吧!我只有一支鋼筆。”

月妮很快拿了紙來。李福點亮了那盞馬燈,將紙放在膝蓋上寫著。月妮一邊口述信的內容,一邊看著燈影裡的李福的臉。那是一張男人的,方方正正,毛刺刺的,厚實而又善意的臉。他此時正沉浸在一種真誠中。月妮那少女的心房被這張充滿生命朝氣,英俊而又真誠的臉所感動。在那怦然心跳的一刻,月兒妮想:如果我嫁給他多好!可他家為什麼是老地主呢?他大爺還讓政府槍斃了。月妮剛剛燃起的心之火被

這現實嚇退了。她怯怯地站在草棚的門外,看著李福在紙上寫著神奇的字。李福的影子在燈影裡搖來搖去。月妮羨慕地想:如果自己會寫字該多好!

信一會兒就寫好了,李福給月妮唸了一遍,月妮笑著說:“福哥,俺就給你說了幾句,可你寫了這麼多,你怎麼知道俺娘心裡想得話?”

李福得意地笑笑:“都是一個村的,誰還不知誰家的事呵!你說是不是?”

月妮說:“福哥,你真行!唸書就是好。俺要是認字就好了。——福哥,謝謝你,俺走了。”

她的話音未落,那輕快的,苗挑的,少女的身影便消逝在深深的夜色中了。她恰似一個精靈,飄忽而來又飄忽而去。李福便走進了更深的痴迷與茫然中。他看著門外那空曠的打麥場。打麥場的東頭有樹,樹技上的樹葉兒還嫩黃嬌媚,而遠處地裡的麥子卻已很高了。李福又想起爹趕自己去濟南唸書的事。記得走的時候,粉蓮就站在那幾棵柳樹下。那磨上的碾子轉呀!轉呀!真讓人煩。那個季節正是春天,杏花紅,桃花美,槐花更是白如玉,那粉蓮更比花兒俏。爹卻從自己的手中搶了去。當自己在濟南知道這件事時,都要瘋了。可木已成舟,自己能有什麼辦法。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