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成語的時候才顯露出來。這樣一下,她們一齊如同痴婆子似地開始大笑,倒在她們旁邊的男人肚子上邊,重述著那些被子爵為了使她們說些汙穢語言而故意曲解的成語。她們隨意吐出那種語言,初巡的葡萄酒已經灌醉了她們,她們恢復了本來面目,展開了固有作風,向右面又向左面吻著那些髭鬚,捏著旁人的胳膊,發出種種震耳的叫喚,隨意亂喝旁人的酒盅兒,唱著好些首法國曲子和幾段由於日常和敵人往來學來的日耳曼曲子。
那些男人們受到這種陳列在鼻子和手掌下面的女人肉體的陶醉,不久也都猖狂起來,他們嚷著,敲碎好些杯盤碗碟,同時他們的背後,有好些神情木然的小兵正伺候他們。只有那位營長多少還能夠儲存一點體統。
蜚蜚小姐早已抱了樂石兒坐在膝頭上,不動聲色地興奮起來,有時候,他如同發痴似地吻著她脖子上的那些捲起來的烏木般的頭髮,從她的衣裳和面板之間微嗅著她的美妙的體溫和她身上的一切香氣;有時候,他從她的衣裳外面生氣似地捏得她叫喚,他受到了一種暴怒的獸性的控制,他是存心虐待她的,根據自身感到的虐待女人的需要使他痛苦。他頻繁地用兩隻胳膊摟著她,緊得如同要把自己的身子和她的身子混合變成一個,他長久地把自己的嘴唇壓住那猶太女子的鮮潤的小嘴巴吻著,逼得她不能夠呼吸;不過他突然一下很深地咬著她的嘴巴,一線鮮血從青年女子的下頦邊流下來再落到她的胸襟上。
還有一次,她給自己洗濯那條傷口,面對面地瞧著他,並且低聲慢氣說道:“這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笑了,是一種無情的笑。“我將來一定出代價。”他說。
已經到了飯後吃甜食水果的時候了;有人斟上了香檳酒。營長站起了,舉起杯子用那種儼然是向他們的皇后奧古思妲恭祝聖安的音調說道:
“我為恭祝我們席上的高貴女賓的健康而乾杯!”
於是一大串舉杯致賀的頌詞開始了,那是一些老兵式的和醉漢式的殷勤獻媚的頌詞,其中摻雜了好些猥褻的詼諧,而且由於對語言的無知、因而更其顯得粗魯。
他們當中這一個說完坐下去另一個又站起來致詞,每一個人都搜尋枯腸,極力使自己變成滑稽的;姑娘們都醉得快要跌倒了,眼睛模糊,嘴唇發膩,每次都拼命鼓掌。
上尉無疑地想使這種大吃大喝的場面增加一種風流的空氣,他高聲說道:“我恭祝我們愛情上的勝利而乾杯!”
倭妥中尉原是一隻黑森林當中的狗熊樣的傢伙,這時候,他興致勃發酒氣熏人地站起來。忽然那種醉後的愛國觀念在他腦子裡發動了,他嚷著:“我恭祝我們在法國的勝利而乾杯!”
她們是全都醉了的,沒有發言,只有樂石兒渾身氣得發顫了,偏過頭來說道:“你知道,我是認得法國軍隊的,在他們面前,你不會說這樣的話。”
矮小的侯爵一直抱著她坐在膝頭上,但是現在葡萄酒的力量使得他很快活起來,他說:“哈!哈!哈!我從沒有見過法國軍隊。只須我們一出現,他們都跑掉了!”
那姑娘很生氣了,對著他的臉兒嚷道:“你撒謊,髒東西!”他如同先頭固定地望著那幅被他用手槍射穿的油畫似地,睜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對她望了一秒鐘,隨後他開始笑了:“哈!對呀,我們來談他們吧,美人兒!倘若他們是勇敢的,我們會來到這兒嗎?”說到這兒他興奮起來了:“我們是他們的主人,法國是屬於我們的!”
樂石兒一下離開了他的膝頭,滑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站起了,舉起了他的酒杯一直送到桌子中央,口裡重複又說:“法國是屬於我們的,法國的人民,山林,田地,房屋,都是屬於我們的!”
其餘的那些大醉了的人,忽然都動了軍人的興奮情緒,一種野蠻的興奮情緒,一齊舉起杯子狂吼:“普魯士萬歲!”並且都一口氣乾了杯。
姑娘們沒有抗議,害怕得啞口無言。樂石兒沒有氣力答覆,不再開口了。
這樣一來,矮小的侯爵把手裡的杯子重新斟滿了香檳擱在猶太女子的頭上,一面嚷著:“也是屬於我們的,所有的法國的女人!”
她很迅速地站起來,那隻杯子突然一倒,把其中的黃澄澄的酒如同舉行洗禮似地都倒在她的黑油油的頭髮上,杯子落下去了,在地上砸碎了。她抖著嘴唇橫著眼睛去望那個始終嬉笑的軍官,接著用一種被怒氣嚥著的聲音含含糊糊地說:“這種話,這種話,這種話不對,這算什麼,你們得不到法國的女人。”
侯爵為了笑得更自在一些就坐下了,並且用德國字音摹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