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今非昔比,撇去駙馬這個身份,前幾個月在軍營中時,練武競技屢拔頭籌,為人處事又有古道俠義之風,並沒低看人一等,所以深得人心,頗受敬重。對他在大軍出行第一日就遭這樣的突然變故,引得眾人私下引論紛紛,各種猜測紛紛出爐,風行最廣的一個版本就是他得罪了公主,駙馬之位岌岌可危,大將軍迫於皇室壓力,這才給他小鞋子穿。證據就是今早公主登上點將臺時,眼尖的人發現她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看向過列在最前面的駙馬。
行軍路上枯燥,這樣的八卦猜測倒是能稍解疲乏。魯大將軍給步駙馬穿小鞋是真,只是若他們知道了這穿小鞋的真正原因,只怕一個個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步效遠倒是和平常並無兩樣,一片坦然。先行官也好,火頭兵也好,他安之若素。只是夜晚紮營的時候,當身邊的人呼呼大睡之時,他卻真的睡不著覺了。
昌平叫他閉上眼睛,往他懷裡塞了進去的東西竟然是她貼身穿的那掛肚兜。他在黃昏時分,趁著身邊沒人,偷偷掏出來看的時候才看清楚。
桃粉的顏色,輕軟得像天上的雲彩,下面繡了對七彩絲線的鴛鴦戲水,在晚霞光中被映照得流光溢彩,兩角還各懸了一掛穗子,臥在他掌心,輕輕軟軟,彷彿要隨風飄去……
步效遠閉上眼睛,心裡也是止不住地一陣發軟。
這柔軟的精緻東西,早上還服服帖帖地包裹著她私密的身子,現在卻到了他這裡,堆在他的心口之上。
他翻了個身,終於忍不住從懷裡抽了出來,在黑暗中再次深深地聞了一下。
屬於她的幽涼的芬芳。
他沉浸在其中,慢慢地,連夢彷彿也侵染了這一縷冷香。
***
魯大將軍率領的中昭大軍已經到了竟洲的前沿雲岡,再幾日就可入境了。
竟洲雖與西戎接壤,是個邊境之地,但是一百年來,一直是西域各地通往中昭的必經商道,所以人口也極是繁盛,街道上到處可見異國之人行走。只是如今被西戎作亂,佔去了雲岡之西的七座城池,民眾生怕此地也會遭到劫奪,但凡有地可去的,無不想著拖家帶口逃走。雲岡郡守生怕此地變成空城,強行關閉城門,弄得全城百姓怨聲載道、人心惶惶,半個月前,等到女皇昭告天下的文書傳遞到了此處,得知朝廷要派大軍過來,這才人心大振,上從郡守,下至百姓,無不翹首期盼。
這天晚上,大軍在離雲岡幾十裡之外的營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為了加緊行程,已經接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軍士無不疲乏至極,草草填飽了肚子,立刻倒在營帳之中呼呼大睡。
步效遠也有些疲乏,躺了下去,像往常一樣,觸控著懷中的那方柔軟,漸漸正要睡過去,突然聽見帳外有人叫他,說是大將軍命他過去,睡意一下全無,匆匆趕了過去。掀開主將大帳的簾子進去,見裡面燈火通明,魯鹿正站在一幅地圖前,看得有些出神。他正要見禮,魯鹿已是朝他招了下手,指著地圖說道:“效遠,你若來指揮這戰事,該作何佈局?”
步效遠猶豫了下,沒有開口。
魯鹿看他一眼,道:“罰你燒了一個多月的飯,怎麼,當火頭兵當出滋味來了?”
步效遠搖了下頭。
“那就把你想法說出來,看看我以前教的那些東西到底是進了你小子的腦子還是進了你肚子!”
步效遠一陣激動。既然已經披上了戰袍,誰不夢想著在戰場上用自己的熱血和敵人的頭顱來書寫男兒的丹心豪情?
“大將軍,竟洲路途遙遠,大軍這樣日夜兼程趕到,早已經疲憊不堪。而叛軍卻是佔據了地形之便,大將吳拓又善於用兵,以逸待勞,硬仗打起來,就算我們最後能贏,只怕損失也會不小。”
魯鹿微微點頭:“說得有點道理。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步效遠想了下,終於說道:“叛軍有別有用心之人在背後支撐,佔據了竟洲的七座城池,知道陛下派大軍壓境,必定會重兵把守,顧此失彼,西戎國都戎陽兵防就會弱了。大將軍若是能派一支精銳之部,悄悄急行,繞過叛軍守備的城池,從戎陽城外的武蘭山翻山而過,就如同從天而降,打它個措手不及,佔領戎陽,叛軍必定會引兵自救,那時候大軍再趁勢合圍,裡外夾擊,想必戰況對我方極是有利。”
魯鹿眼睛一亮,擊掌道:“妙!竟然與老夫所想不謀而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步效遠被他誇讚,臉微微一熱,低聲道:“大將軍,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的義兄在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