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這時總算開了口,他不怒而威的說道:“芝泉,別人看不明白就算了,難道你還看不明白現在的局勢嗎?一旦北洋軍南下福建,以吳紹霆的強硬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到時候雙方只有不斷增兵的份兒,到頭來就是一場大陣仗,一場足以決定南北定居的大陣仗。試問,你準備好了嗎?我準備好了嗎?”
段祺瑞怔了怔,隨後說道:“可是吳紹霆也未必準備好了。去年我們能壓住廣東,今年我們照樣可以。如果讓吳紹霆兼併了兩省的地盤加以發展,那才是可怕,到最後再想打壓吳紹霆就遲了。”
袁世凱冷冷的說道:“芝泉,我之前的計劃已經告訴你。正面交戰是不可行也不可能的,丟了一個福建也無所謂,只要能引起周邊各省對吳紹霆的敵意和擔憂,那咱們這場戰爭的謀略就算成功了。你是做大事的人,眼光為何要如此短淺?你的氣魄呢,你的膽略呢?”
第542章,袁世凱之悟
段祺瑞臉色很難看,並非是袁世凱的一通教訓,而是他到現在仍然不能理解袁世凱的話。如今舉國上下都知道北洋政府要對付廣東軍政府,結果北洋政府精心策劃的一系列打壓手段非但未能讓廣東就範,反而節節敗退。漳州沒拿下也就罷了,連福建都倒賠進去,就算區區一個省不足為慮,可在大體的氣勢上已然輸了一籌。
他緩緩的搖了搖頭,咬著牙掙扎的說道:“大總統,若是說吳紹霆拿下廣西,我絕不會這麼神經兮兮、誇大其詞,可這次不一樣,福建是咱們的地盤呀。大總統沒有做好準備,吳紹霆也沒有做好準備,為何吳紹霆卻敢頂著風頭浪尖打下福建這一戰?”
袁世凱眼神一冷,直勾勾的盯著段祺瑞,他知道最近下面的人都在竊議自己年事已高、暮氣沉重,再無昔日叱吒風雲的雄心壯志。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在這一點上指責自己,雖然段祺瑞沒有明著在說裡說出來,但影射的意思已經不外乎如此。
他用生硬的口吻說道:“芝泉,下面的人這麼想我可以不怪他們,只當他們無知。可是你卻也這麼想,著實讓我很失望。我老袁年事雖高,可還沒有到你們想象的那種地步。我北洋之所以有沉暮衰落之跡,不是因為我的年事,恰恰是下面那些帶兵的人,他們心境已經變了,變的不思進取,只求佔得一省為王、一勞永逸。”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雙手捏成了拳頭,十分用力的砸了一下身邊的書架邊沿。
這一刻,他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彷彿返璞歸真,無論是眼神還是臉色,無論是姿態還是精神,竟然變得比盛年之人還要有霸氣,甚至更加咄咄逼人。
段祺瑞內心禁不住的想要往後退一步,不過總算穩住了身形。他感受到袁世凱身上的氣場,明白這位大總統當真是寶刀未老,可是正因為如此,自己內心裡的疑惑更加難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問道:“大總統,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袁世凱冷笑著反問道:“我怎麼會這麼想?芝泉,你看看去年咱們打廣州,要是曹錕、李純、李厚基早點出兵,趁著粵桂戰爭之際三路齊下,廣東戰爭還會打得那麼慘嗎?那姓吳的毛頭小子現在還能如此囂張,敢與我們北洋政府分庭抗爭?曹錕、李純,這些人可都是咱們北洋寄予重託的人物,卻一個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說到底,去年這些人還不如陸榮廷這個外人打得積極。”
段祺瑞皺緊了眉頭,他本來可以接話,去年的失誤極有可能是北洋軍的陳年陋習所致,錢不到手兵不走,各級軍官也多有無奈。可是他仔細想想,為什麼粵軍可以短短兩年時間徹底改掉昔日的陳年陋習,北洋軍十多年來卻越積越深?
想到這裡,他只好嚥下了喉頭裡的話,憂愁的沉默不語。
袁世凱接著又說道:“不說這些人,只說湖北、陝西、河南、河北、直隸,還有江蘇、山東這些親近的地方,每年有哪個省上繳過國稅?華甫還是咱們自家人,他掌櫃的江淮鹽稅不還是溜進了自己的口袋?你說說吧,連咱們北洋內部的人都各懷鬼胎,咱們還怎麼跟南方開打決戰?什麼是暮氣的根源,這就是啊!”
段祺瑞深沉的嘆了一口氣,臉色更加憂慮,他說道:“可是大總統,難道就這麼看著廣東那幫人一點點蠶食、一點點做大嗎?我不信我北洋之中就沒有共御外敵的雄心。”
袁世凱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沒有危機感,就沒有共御外敵的雄心。我故意挑起這麼多事端,你以為是我閒著發慌當作兒戲嗎?當初我已經跟你說過,讓吳紹霆跟南方軍閥打,打得越響越好、打得越大越好,吳紹霆可以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