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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甲擔心那顆心撞斷肋骨飛出來,如果那樣,這次策劃日久的凌遲大刑就等於徹底失敗了。那樣不但丟了刑部大堂的面子,連袁世凱大人的臉上也不光彩。

他當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此時,錢的腦袋也前後左右地大幅度擺動搖晃著,他的腦袋撞擊得執刑柱發出沉悶的聲響。血洇紅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誰見了這樣一張臉一輩子都會噩夢連連。這種情況趙甲沒有遇到過,他的師傅也沒講過。他的兩隻手麻脹得難受,幾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頭看看徒弟,這小子面色如土,嘴咧成一個巨大的碟子,指望他來接手完成任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硬著頭皮彎下腰去,摳出錢的一個睪丸——因為它們已經縮排囊裡,必須摳——一刀旋下來。第五十二刀,他低聲提醒已經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報數:“第……五十二……刀……”

他把那個東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樣子實在是醜陋無比,他體驗了多年未曾體驗過的生理反映:噁心。

“狗孃養的……畜生啊!”彷彿石破天驚,錢雄飛竟然抖擻起精神大罵起來,“袁世凱,袁世凱,你這個好賊,吾生不能殺你,死後化為厲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趙甲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後的袁大人的臉是什麼顏色。他只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活兒幹完。他再次彎下腰去,摳出了另一個丸子,一刀旋下來。就在他將要立起的瞬間,錢雄飛張口在他的頭上啃了一口。幸虧隔著帽子,才沒被咬出腦漿。

儘管隔著帽子,錢雄飛的牙齒還是咬破了趙甲的頭皮。事後他感到不寒而慄,如果當時被錢咬住脖子,他就會被連連地蠶食進去;如果被錢咬住耳朵,耳朵絕對沒了。

他感到頭頂一陣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將腦袋往上頂去,這一下正好頂中了錢雄飛的下巴。他聽到錢雄飛的牙齒與舌頭咬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唧”

聲。鮮血從錢的嘴裡噴出來。錢的舌頭爛了,但他還是詈罵不止。儘管他的發音已經含混不清,但還是能聽出,他罵的還是袁世凱。第五十三刀。趙甲隨便地扔掉了手中的丸子。他的眼前金星飛進,感到頭暈目眩,胃裡的一股酸臭液體直衝咽喉,他緊咬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嘔吐,否則,刑部大堂劊子手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裡了。

“割去他的舌頭!”

他聽到袁大人威嚴而惱怒的聲音在腦後響起。他不由地回了頭,看到了袁大人青紫的麵皮。他看到袁大人拍了一下膝蓋,確鑿的命令又一次從那張闊嘴裡發出:“割去他的舌頭!”

趙甲想說這樣做不合祖宗的規矩,但他看到了袁大人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還有什麼好說的?連當今皇太后都敬讓三分的袁大人的話就是規矩。他轉回身,對付錢雄飛的舌頭。

錢的臉已經脹開了,血沫子從他的嘴裡噗嚕噗嚕地冒出來,根本就沒法子下刀。

要挖去一個瘋狂的死刑犯的舌頭,馬虎就是虎口裡拔牙齒。但他沒有膽量不執行袁大人的意見。他用最短的時間回顧了師傅的教導和師傅傳授給他的經驗,然而,沒想到任何的可資借鑑的東西。錢還在嗚嚕著罵人,袁大人第三次說:“割去他的舌頭!”

在這關鍵的時刻,祖師爺的神靈保佑著他生出了靈感。他將小刀子叼在嘴裡,雙手提起一桶水,猛地潑到了錢的臉上。錢啞口了。趁著這機會,他伸手捏住了錢的喉嚨,往死裡捏,錢的臉憋成了豬肝顏色,那條紫色的舌頭吐出唇外。趙甲一隻手捏著錢的喉嚨不敢鬆動,另一隻手從嘴裡拿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將錢的舌頭割了下來。這是個臨時加上的節目,士兵隊裡,起了一片喧譁,彷彿潮水漫過了沙灘。

趙甲用手託著錢舌示眾,他感到那條不屈的舌頭顫抖不止,垂死的青蛙也是這樣。第五十四刀,他有氣無力地說。說完他就將錢舌扔在了袁大人面前。

“第五十……四刀……”他的徒弟報數。

錢雄飛的臉色變成了金子一樣的顏色。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他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沒有了舌頭,他還在罵,但發音已經十分困難,儘管知道他還在罵,但罵的什麼,誰也聽不出來了。

趙甲的雙手灼熱難熬,他感到他的手隨時都會變成火焰燒成灰燼。他感到自己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但高度的敬業精神不允許他中途罷手。儘管因為袁大人下令割舌,打亂了程式,他完全可以將錢儘快地草率地處死,但責任和他的道德不允許他那樣做。他感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