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心,又能滿足看客邪惡的審美心。師傅說他執刑數十年,殺人數千,才悟出一個道理:所有的人,都是兩面獸,一面是仁義道德、三綱五常;一面是男盜女娼、嗜血縱慾。面對著被刀臠割著的美人身體,前來觀刑的無論是正人君子還是節婦淑女,都被邪惡的趣味激動著。凌遲美女,是人間最慘烈悽美的表演。師傅說,觀賞這表演的,其實比我們執刀的還要兇狠。師傅說他常常用整夜的時間,翻來覆去的回憶那次執刑的經過,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回憶一盤為他贏來了巨大聲譽的精彩棋局。在師傅的心中,那個美妙無比的美人,先是被一片片地分割,然後再一片片地復原。在週而復始的過程中,師傅的耳邊,一刻也不間斷地繚繞著那女子亦歌亦哭的吟喚和慘叫。

師傅的鼻子裡,時刻都嗅得到那女子的身體在慘遭臠割時散發出來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氣味。師傅的腦後陰風習習,那是焦灼的食肉猛禽在扇動它們的翅膀。

師傅的痴情回憶,總是在這樣一個關節點上稍做停頓,好似名旦在戲臺上的亮相:她的身體已經皮肉無存,但她的臉還絲毫無損。只剩下最後的一刀了。師傅的心中一陣酸楚,剜了她一塊心頭肉。那塊肉鮮紅如棗,挑在刀尖上宛如寶石。師傅感動地看著她的慘白如雪的鵝蛋臉,聽到從她的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她的眼睛裡似有幾粒火星在閃爍,兩顆淚珠滾下來。師傅看到她的嘴唇艱難地顫抖著,聽到她發出了蚊蟲鳴叫般的細聲:冤……枉……她的眼神隨即暗淡無光,她的生命之火熄滅了。

她的在執刑過程中一直搖動不止的頭顱軟綿綿地向前垂下,頭上的黑髮,宛如一匹剛從染缸裡提出來的黑布。

趙甲割下第五十片錢肉時,錢的兩邊胸肌剛好被旋盡。至此,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給他遞上了一把新刀。他喘了兩口粗氣,調整了一下呼吸。

他看到,錢的胸膛上肋骨畢現,肋骨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臟,宛如一隻裹在紗布中的野兔。他的心情比較安定,活兒做得還不錯,血脈避住了,五十刀切盡胸肌,正好實現了原定的計劃。讓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這個漢子,一直不出聲號叫。這就使本應有聲有色的表演變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啞劇。他想,在這些人的眼裡,我就像一個賣肉的屠戶。他對這個姓錢的深表欽佩。除了開始時的兩刀,他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呻吟之外,往後他就不出聲息了。他抬頭看看這個英武青年的臉。只見他頭髮直豎,雙目圓睜,黑眼珠發藍,白眼珠發紅,鼻孔炸開,牙關緊咬,腮幫子上鼓起兩條小老鼠般的肌肉。這副猙獰的面孔,著實讓他暗暗地吃驚。他的捏著刀子的手,不由地痠麻起來。按照規矩,如果凌遲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脯肉之後,接下來就應該旋去襠中之物。這地方要求三刀割盡,大小不必與其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致。師傅說根據他執刑多年的經驗,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剝皮抽筋,而是割去襠中的寶貝。原因並不是這部位被切割時會有特別的痛苦,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絕大多數的男人,寧願被砍去腦袋,也不願被切去男根。師傅說無論多麼強悍的男人,只要把他的檔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風不起來了,這就跟剪掉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道理。趙甲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神不安的悲壯麵孔。他低頭打量著錢的那一嘟嚕東西。那東西可憐地瑟縮著,猶如一隻藏在繭殼中的蠶蛹。他心裡想:夥計,實在是對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兒從窩裡揪出來,右手快如閃電,嚎,一下子,就割了下來。他的徒弟高聲報數:“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寶貝隨手扔在了地上,一條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遍體癩皮的瘦狗,叼起那寶貝,鑽進了士兵隊裡。狗在士兵的隊伍裡發出了轉節子的聲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這時,一直咬住牙關不出聲的錢雄飛,發出了一聲絕望地嚎叫。

趙甲對此儘管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閃一樣眨巴著,他只感到雙手灼熱。脹麻,彷彿有千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刺著自己的手指,難忍難捱的滋味無法形容。錢的嚎叫聲非驢非馬,十分地疹人。他的嚎叫,讓在場觀刑的武衛右軍全體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按理說袁世凱袁大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趙甲無暇回頭去探看自己身後的袁大人和他的高階軍官們的表情,他聽到那些馬都在打著表示驚恐的響鼻,馬嘴裡的嚼鐵和脖子下的鈴鋒發出丁丁當當的聲響。他看到執刑柱後那被綁腿纏得緊繃繃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動著。錢連聲嚎叫,身體扭曲,那顆清晰可見的心臟跳動得特別劇烈,“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