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材料之類的看來是沒有什麼要加工,我本想騙他說陳雲傑不在廠,不料他竟然說:“請你上車,我有話給你說。”
我見黃關心沒在廠裡,自己又想坐坐這寶馬跑車滿足一下我那小小的虛榮,便跟著他上車了。
“李老闆今天的車開得可斯文,”我坐在上面,李玥駕著寶馬,車輪碾過凹凸不平的路面竟沒有多大的震動,如履平地,“這豪車就是不一樣。”
他左手理垂在左臉的頭髮,右手握著方向盤,側過頭來,雙眼極清澈微笑極甜美,他說:“呵呵。一方面我是怕你不習慣我開比賽的車,另一方面我這個車可是正兒八經的牌照車,不像那晚那輛,那車是夜裡沒警察時用的,我還有一輛是我比賽用的,也是黑車,改裝太多,政府不讓上牌。”
“你停下,”我說。我發現這車光鮮潔亮,一塵不染,質感甚好,我有些自卑自己的一身機油,他不解的看著我。
“我這一身怕把你的香車弄髒,我得換衣。”
“不用,髒了洗了就是。你怎麼沒坐過豪車吧。”他有些熱忱的問,說話的語調也並不是自視甚高,一下子拉近了我們的距離,難怪陳雲傑對他敬仰尤佳,可他越這樣我心裡的警覺越高。
“寶馬。還是跑車。亮瞎我的雙眼了。”我由衷的說。
“寶馬,”他說,“這名字很好聽,但是在中國就很俗了。有句話說:寧可在寶馬裡哭也不願再單車上笑。可見寶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其實過了,它就一塊一點八噸的鐵而已。這車是我奶奶贈給我的 ,所以我喜歡,還有有個原因,因為這車是德國製造,你懂的德國,希特勒——戰車——機械。”
“知道。”我洗耳恭聽。
“一個很優秀的民族,敢作敢當。德國的機械技術是世界一流的,所以我喜歡這倆車,並不是因為它很高貴 ,只是因為尊重支援技術,如果奶奶贈給我的車是大眾我一樣喜歡。”
“馬克思也是德國的!還有你奶奶是個很慈祥的來人。”我想起我婆婆的臉。
“是的,”他說,“她總是鼓勵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死了。”我發誓我認為這世界上最可惡的就是死了,我是這麼認為的,李玥的表情很平靜,“而我,孝敬不了她了。”
“對不起,你還有你的爸媽。”
“不不。沒關係的。我的爸媽已經不為我所尊敬。他們強迫我學習香水鋼琴,各種讓人噁心的紳士禮儀,各種講究,我不勝其煩,”我覺得富二代要叛逆,破壞力是極強的。“最讓人受不了的是讓我上美國讀經濟學,天,鋪天蓋地的全是數字,成天和數字打交道,不是我想要的。”
他把寶馬停在集美大橋下面的橋蔭下,我又一次看到海灣在我的面前,退潮了露出溼軟的沙泥,有人在下面撿取貝殼和海蠣,我有想下去的衝動,如果沒有李玥在旁邊的話。
李玥從車裡拿出兩張軟座墊和兩瓶水,人手一瓶,他旋開喝了一口,問我:“你覺得我很叛逆嗎?”
“至少算是有自己的想法。那不算叛逆,人各有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有點不舒服他那樣做。他說:“得。我就是喜歡陳雲傑和你一樣的農民……”他把某個字吞回去了,“工人,有著技術,看事物還很透,比較有文化,還不驕傲。”
“我喜歡搗鼓一下玩具——小時候,長大了就喜歡玩真的,天天同機器為伍,奶奶支援爸媽反對,我不喜歡我爸媽,我覺得我沒錯,我只是那把玩的時間和零花錢做自己愛做的事情,天經地義,無可厚非,”他有些激動,“我對說爸媽,你們已經夠有錢了,還非得讓我去學經濟賺更多的錢,我問他們,有意義麼?於是我就用多年的積蓄買了吊車挖掘機等,招了工人,經過不少時間的打拼,終於有了自己的工程機械隊伍。中間我爸媽干涉了不少,他們根本不能阻擾我,還堅定了我的步伐。
“我常與工人同餐共飲,同甘共苦,身先士卒,就像你們的黃老闆,勞其筋骨有何妨,我喜歡看著工人們拿著工資的歡聲笑語,喜歡端著碗同他們吃著同一樣的菜,喜歡汗水的味道,但是你知道,有的人可以同他流汗出血同他吃飯同他享受成就,但不能同他成為知己,即便是同他成為知己他也不可能和你全心全意的相交,他有自己的目的,有的人即便能和你全心全意的相交但是不能達到忘年,有的人即便能達到和你年齡相仿也不能長得英俊瀟灑。”
身邊一個父親帶著孩子走過。孩子手裡提著滿滿一袋子的貝殼,笑容陽光明媚。我好想下去,玩兒,去踩踩那些泥巴,撿一些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