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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第一章 孤蓬萬里徵

這個故事需要從十多年前說起。

1996年的廣州東部的沙河大街遠沒有現在繁華,大街兩邊大多都是低矮、殘舊的樓

房,馬路也是窄窄的瀝青路,看上去都是凹凸不平的。雖說時令已經是差不多秋盡了,但下午三四點鐘的太陽仍舊是火辣辣的,讓人無法感到一絲風的存在,街上只有一些匆匆過路的行人,以及騎著腳踏車不知往哪裡趕路的人,偶爾有汽車呼嘯而過,於是留下了一串尖厲的喇叭聲。

大街兩邊盡是些百貨店、五金店、食雜店、涼茶鋪、*、大排檔、糖水鋪等等,一

間緊接著一間,構成了沙河大街的一道風景。街的東邊有一家叫“張記”的小飯館,門口斜斜地掛著一面略顯汙舊的旗簾,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鮮”字,黃底紅字,遠遠的都能看見,十分醒目。

一眼望進去,飯館裡大約有二十張餐桌,近門口是一張收款臺,最裡面就是廚房,完完全全是一副大排檔的格局。與人不同的是貼在四周牆壁上面的招牌菜名十分醒目,什麼鮮羊肉鍋、辣椒牛肉、白灼鮮魷、麻婆豆腐、椒絲通菜等等,一色都是仿宋體寫就,整整齊齊,美觀大方,並且絕無一個錯別字。

現在正是飯館的打烊時間,幾個小工模樣的姑娘都伏在桌子上瞌睡 。大家都知道,飲食行業的工作時間特別長,實在是太累了,如果不抓緊時間休息一下,等一下晚市就會顯得無精打采,這樣老闆就會不高興的了。

飯館裡十分寂靜,只有那幾把舊吊扇高高地掛著和緩緩地旋轉著,給人帶來了一絲絲的清涼。收款臺那裡也伏著一位姑娘,她是老闆的女兒張麗。張老闆開了幾年飯館賺了一些錢,現在炒股票去了,店裡就交給女兒來管,他也就偶爾回來看看。

飯館的門虛掩著,近門的那張桌子坐著一個精赤著上身的漢子,只見他年約二十三、四歲左右,濃眉大眼,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身材健碩,面板有點黝黑;理一個小平頭,顯得十分精神。桌子上是一堆生薑、蒜子、蔥頭之類的東西,看樣子他利用中午的休息時間正在刮姜皮、去蒜衣。

他叫唐望山,是這個小飯館的採購兼跑堂,剛來廣州三個月,是他老鄉唐浩介紹來的。

唐浩是這個飯館的廚師,現在估計也是在廚房裡頭打瞌睡,養精蓄銳。

唐望山來自魯中南部蒙山地區一個叫唐村的山溝裡,村子不大,也就百來戶左右的樣子,祖輩都是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土裡刨食炕上娛樂的農家日子。分田到戶後,家裡以種點小麥、紅薯、棉花、花生之類為生,日子也只是過得湊湊合合而已。

家裡好不容易供唐望山讀完了高中,他沒考上大學,回到村辦小學當了一個語文代課老師,畢竟那個時候高中生還是挺稀罕的。教書育人,也算是造福家鄉!唐望山也幹得有聲有色,三年來親手送了二十來個學生去鎮裡讀高中。要是他們高中畢業時有一個兩個考上大學,那唐望山就更有成就感了。

說起這代課老師可是沒有工資的,平時就是村裡發個十來二十元補貼。唐望山對學生特別好,這錢每月大部分都補貼到那些貧困生的學費、文具裡去了。這樣一來,家裡就有意見了,尤其是那剛娶的老婆,已經在他耳邊嘀咕了不知多少次了,說再不轉為正式老師就別幹了,回來種田算了,否則結婚時拉下的饑荒不知驢年馬月才能還清啊。

想起這個轉正唐望山就十分惱火,去年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個名額,可是卻沒有輪上自己。說起來整個學校就兩個代課老師,一個是唐望山,另一個是村支書的女兒唐小芬,要論資歷、論教學水平這個名額怎麼都應該給唐望山的。可人家村支書就是內舉不避親,將自己的女兒轉為正式教師拿工資了。這件事把唐望山一家氣了個半死,但是,除了在背後罵兩句娘之外又能怎麼樣呢?而唐望山卻因為這件事萌生去意了。

今年春節,在廣州打工、回鄉過年的老同學唐浩穿著一身畢挺的西服,拿著大包小包禮物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唐家拜年。唐浩跟唐望山關係一向很好,他沒考上高中就出去闖蕩了,每次回來肯定要找唐望山喝一頓地瓜燒,侃一侃他鄉的見聞。

這不,今天他們哥倆又侃開了。三杯兩盞以後,說到轉正這件事,唐浩就漲紅了臉大聲罵娘,然後很義氣地說:山哥,過完年就跟我到廣州,保證你每月至少掙五百塊錢,再不受他孃的窩囊氣了。

樹挪死,人挪活,這道理唐望山肯定也懂,所以,聽了唐浩一席話後,他確實有點心動了。可他爹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