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探卿擔憂地看著季拈商和沈懷棄,他雖然住得離這裡遠,但不至於什麼聲響都聽不到。只是他幫不上忙,來了無疑是給季拈商增加負擔,又因答應了季拈商絕不出來,於是只好呆在房中,默默留意著季莊的動靜。
待他發現情況有異,顧不得其它急忙衝過來時,正見晉禾澄已經清理好一切,在給四人療傷。一見季拈商失血過多,他立刻就跑去煮了糖水來。
“二公子不必擔心,有晉某在,兩位公子便絕無性命之憂。”談到醫術,晉禾澄頗為自負,只要人沒死透,他便有把握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季探卿點點頭,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晉禾澄本想說“不必了”,但一見季探卿誠懇憂慮的眼神便不忍拒絕,於是道:“你去端點熱水來。”
季探卿正準備走,卻聽得晉禾澄道:“二少爺不問問晉某到底是何人,來季莊有何目的嗎?”
季探卿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些黯然和酸楚:“這些事,我沒資格管。”言罷,人便離開了房間。
晉禾澄自是聽聞過季莊十二年前的慘事,於是黯嘆一聲,雙手替沈懷棄接起骨來——雖然看上去季拈商混身是血,但都是傷的手臂、大腿這些地方,在晉禾澄眼裡這些傷簡直無關痛癢——眼前這沈懷棄倒真是麻煩得多。
“晉大夫,熱水。”季探卿端著木盆快步跑了進來,步子有些虛。
晉禾澄已經處理好了沈懷棄的傷,於是扶了季探卿一把,抓著那枯瘦的手腕,晉禾澄卻臉色一變:“你中了毒?”
季探卿點頭:“已除了七八分了。”
“除?我看是毒上加毒!”晉禾澄把木盆接過放到一邊,拉著季探卿坐下。
“給你開藥方的大夫是誰?”晉禾澄沉聲問。
“已經不在人世了……”季探卿神情黯然,阮慕雲,本可以成為他嫂子的那個女人,已經香消玉損了。
“這個大夫真是胡來,用崔家的七殤來強行壓住百步宮的穿楊散,是怕你死得不夠快是不是?!”晉禾澄一拍桌子,“你中穿楊散多久了?”
“有大半月了吧。”季探卿似乎對自己的毒毫不在意,“我大哥和懷棄情況怎樣?”
“你大哥明天就能醒,沈公子可能要多等幾天。”晉禾澄看著季探卿,奇怪道,“你就對你的毒漠不關心?”
季探卿收回手,笑了笑:“我這條命,早就該斷的。”
晉禾澄嘆了口氣:“你不重視自己的命,我這個大夫卻不能不重視。我給你開副方子,先把毒性緩住,待得了穿楊散的解藥,我再替你除掉剩下的七殤。”
方仰駕著馬跟在崔亦笑後面,單手抱著兔子,臉色凝重。
在鄯州時,原本說好要回扶城去,所以他收拾好一切,剛抱了兔子到那藥店找到崔亦笑,正見崔亦笑在那裡看信,臉色鐵青。
方仰走上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崔亦笑就抬起頭來道:“備馬,回益州!”
“怎麼突然……”
“備馬!”崔亦笑怒喝了一聲,徑直走出門去,步子飛快。
被那一喝震得愣了一下,方仰一看那藥鋪掌櫃也是臉色驚恐,冷汗直流,於是連忙追了出去。
兩天兩夜,馬不停蹄。換了兩批馬,崔亦笑還是嫌不夠快。
方仰沒有再問,他已經猜到了幾分——能讓從來都冷漠淡定的崔亦笑如此失常,那定是季拈商和沈懷棄出了事。
到了季莊,崔亦笑是直接從馬上跳進了大門,黑著臉衝進去的。
一個腿上中了一劍,一個斷了兩根肋骨,晉禾澄是幹什麼吃的?還敢在信末加句“無大礙”?季拈商和沈懷棄身手如何,崔亦笑最是清楚,能讓兩人受傷昏迷,這傷還能輕得起來?
“亦笑大哥?”季探卿正拿著毛巾給沈懷棄擦臉,見了衝進門來的崔亦笑不禁一驚,“你也來了?”
“懷棄怎麼樣?”崔亦笑走過來,伸手探了探沈懷棄的情況。
“剛喝下藥睡了,晉大夫說再過兩天就能下床了……”季探卿語氣中透著欽佩,這麼重的傷在晉禾澄的醫治下,短短几天就能下床,實在不得不讓人歎服。
崔亦笑的臉色好了些:“大哥呢?”
“在逼著晉大夫給他做木工呢……”季探卿笑得有些無奈,“大哥一醒,見了晉大夫後就吵著要下床。晉大夫說他腿上有傷不能亂動,他就逼著晉大夫給他做張可以移動的輪椅,就像隋煬帝時,宇文愷制的那觀風行殿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