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聽了很是感興趣,纏著師兄教她。
師兄不允,她又去纏著老和尚,說他偏心,只教小禿驢,不教她。
濟宗依舊笑呵呵的,心平氣和道:“明貞,並非為師偏心,你明慈師兄是用千年童子身修煉,自然一日千里,進步飛快。可你……”
阿嫣瞭然,失望道:“我身經百戰,修不成的了。唉,早知如此……”想了一會,忙搖頭:“不成,早知如此,我也不幹,誰愛當千年童子誰當去。”她看著師父圓滾滾的肚子,笑問:“大師兄是千年童子身,師父,那你豈不是萬萬年童子身了?”
濟宗笑道:“胡鬧。”
百年後。
阿嫣在西天待足了一百年,就算平時再偷懶,佛經也能勉強背上幾卷,師父又收了幾個師弟進來,師門文試的時候,她也不是最後一名了。
日子過的平淡又枯燥,但也沒什麼不好的。
除了每次外出斬妖除魔,老和尚總喜歡把她和明慈分到一起。
她覺得大師兄是個假正經的呆子,禁慾千年,心理八成不正常。明慈覺得她是迷惑人心的妖女,站著不動,狐騷味都能傳到幾百裡外。
西荒殺妖皇之後,他們名聲大噪。
不止是同門,就連西天乃至於三界的許多人,都知道濟宗座下有兩名得力弟子,總愛把他們放在一起談論,彷彿他們是一對行走江湖斬妖除魔的搭檔。
——沒勁。
直到那一天,東海有惡龍出沒,驚擾沿海漁民。
眾神之巔的帝宮數次催促東海龍王收服自家親戚,不知出於什麼緣由,龍宮遲遲沒有動靜,這個活便落在了明慈和她的頭上。
出征的路上,還是一路無話。
相看兩相厭。
明慈總是面無表情,少言寡語。
她覺得明慈連可愛都談不上,毫無逗弄的興趣,便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那惡龍壽長五千年,十分難纏,明慈對上它都很吃力,更別說阿嫣,纏鬥多時,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
惡龍傷了一隻眼睛,因而勃然大怒,一爪子掀翻阿嫣,驀地衝向一邊重傷倒地、仍在咳血的明慈。
阿嫣沒辦法,是真的沒辦法,只好運轉起煉容心法,擋在他面前,硬生生抗下了惡龍一擊,接著趁惡龍不防,反手用盡全力刺出一劍,穿透堅硬的鱗甲,正中龍心,滾燙的血濺了一臉。
臉上一陣刺痛。
阿嫣不用拿鏡子看,都知道怕是又毀容了。
惡龍雖然伏誅,她受傷也不輕,趴在地上半天動不了,明慈過來背起她,尋了一處荒無人煙的海島休養生息。
阿嫣背靠巖壁,喘息了會兒,抬起手,慢吞吞地弄亂頭髮,用垂下的髮絲,遮住臉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接著看了一眼對面——那和尚慘白著臉,唇角還掛著血漬,又在閉目打坐,嘴裡唸唸有詞,旁邊放著他的降魔杖。
仰起臉,透過一縷縷亂髮,眯眼看著天空。
——已經到了他每天雷打不動念經的時辰。
阿嫣瞧著他,等他念完了,便開始發牢騷。
“我說你武器選什麼不好,選根棒子,你以為你的降魔杖是孫猴子的金箍棒,重達上萬斤嗎?敲那惡龍幾下,不痛不癢的……換把鋒利一點的菜刀,早捅死了那條狡猾的海龍。”
“你不是練成了金鐘罩鐵布衫的金身?關鍵時候為什麼不頂用?他尾巴一甩,你又飛出去吐血了。”
“我不要在這裡,我不想跟你們和尚玩了,我好端端的一隻狐狸精,大寫的妖怪,憑什麼要跟著你們出去降妖除魔?若是被其它妖怪知道了,豈不是要罵我吃裡扒外?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我要回家,我要問舅舅要塑顏丹……煩死了,小禿驢,你——”
抬眸,看見他正站在眼前,揹著陽光,說幾個字,嘴角還會流出點血:“師妹,你那邪功……別練了。”
阿嫣嗤笑:“你以為我想練呀?”
他便不說話了,坐下來替她療傷——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還浪費靈力幫她治傷,他真的是個傻的。
阿嫣看著他,難得不叫他禿驢了,問他:“你這算報恩?不用的。”
明慈閉著眼睛,沒有說話,他的手和她貼在一起,掌心溫暖寬厚。
周圍泛起淡淡的金光。
阿嫣見他又低低咳了幾聲,血絲從唇角沁出來,不由皺了皺眉,強硬地收手,阻斷他療傷:“都說了不用,我出手不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