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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的聲音傳來,跟教堂的鐘聲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哪裡是他,哪裡是教堂。

她知道他已經開啟了天堂的大門,她聽得出他的聲音是從上面傳下來的,而不是從冰冷的水泥地上。

快,快抓住她,那個女的,長頭髮的,她是兇手,是她把這個男人給推下來的。一個聲音傳來,兩個聲音跟上,數十數百個聲音一起傳來,撕破了墨染的蒼穹。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亮了。

灰白的水泥地上是殷虹的罌粟花般的血液。

警車開來了,跳下荷槍實彈的威風凜凜的警察。她們撥開一團亂麻似的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新聞記者也來了,長髮的,短髮的,羊毛卷,板寸頭,一樣的手忙腳亂,一樣的狂轟濫炸,架著三根腿的照相機一陣狂拍,有的還把鏡頭對準了樓頂上的她。

對,她是兇手,應該拍她,還應該抓她呢!

消防車開來了,一個全副武裝的蜘蛛俠開始攀爬了。啊!她大叫了一聲從樓頂上摔下來,身體一下子變得很輕很輕,像是一隻脫線的風箏,在呼呼的氣流的推壓排擠下艱難地舞蹈。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女兒的小手緊緊地抱著她的頭,不停地搖晃著。

她又啊了一口,喘著濃重的粗氣,像是一個極度口渴的人。

爸爸快來呀,媽媽頭上都是汗,是冷汗,像冰塊一樣冷。女兒都要哭了。

老公趙君堂聽見了,揉著惺忪的眼睛,胡亂地提著褲子出現在她們面前。

方圃——她遊絲般的聲音若隱若現。

他的眼前一黑,眨巴了兩下眼睛,晃了晃圓圓的腦袋,差點摔倒,幸虧後面是床,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快醒醒吧!他的聲音厚重而緊迫,帶著濃濃的秋意,肅殺而蕭條。

我看見了天堂的鑰匙!她的眼裡含著兩片淚花。

她把手伸出來,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

她發現他的手跟她的一樣的冰涼。她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她看著他那滿布血絲的疲倦的眼睛說。

她自己似乎也從夢中慢慢清醒過來,頭微微揚了揚,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嗯。

他說完推開她的手,用力提了提褲子,拉上拉鍊,走到了洗手間。她知道老公最近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他的話語明顯地少了,往常吃完晚飯後他會教女兒寫寫字,畫畫畫,說說笑笑的,可是最近他吃完飯碗筷一推就到自己的房間裡去了,還隨手關上了門。他可是沒有關門這個習慣的

。他們家的門,壞的多,好的少。她曾經抱怨過這樣的鎖頭一看就不靠譜,你看一個個地壞了吧?反鎖幾次就報廢了,別說防盜防偷,倒是先把自己人給鎖住了。

從此,他們對於關門可就謹慎得多了。他的門一關,她的小腦筋就動了。她在考慮怎麼讓他說出來。

這個悶葫蘆,好事情喜歡提前報喜,壞事情你就是罵他個祖宗八輩也撬不開他那張灌滿鉛水的嘴。看來,她又要動動腦筋了。

上次那個外地的病人現在怎麼樣?應該能夠下床了吧。她邊說邊從床上下來,走到洗手間,隨手拿起一把梳子梳理起了頭髮。

死了。他很隨意地說。他猛地一抬頭,拿毛巾的手哆嗦了一下,看來他後悔把這幾個字說出來。

吧嗒,她手中的梳子掉落在了地上,她低下身子把它撿起來,發現一根發齒斷了,可憐巴巴地就有一點遊絲樣的粘連著的了,看來梳子的生命也是如此地脆弱呀。

上個星期五,死在醫院裡了,是他自己不好好按照我們的處方來,偏偏相信什麼醫院?醫院有什麼本事,人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站著進去,躺著出來。鬼才會相信醫院。

他說得振振有詞。也難怪,現在的醫院,進去的病人多,活著出來的少;進去有錢的不少,出來傾家蕩產的很多。醫院,不就是一臺冠冕堂皇的收銀機嗎?

一提到醫院,一提到病人,他就來勁兒。她耐心地聽著。她知道這個時候的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臉洗完了,他的嘮叨也結束了。

方圃是誰?

他猛地轉換了話題,這可是令她始料未及,這不像他的風格呀,他一貫是很自信的,平常說些酸不溜丟的話還一個勁兒地鼓勵她梅開二度呢,今天是哪根筋動了?竟然也在意起夢中的胡言亂語了。

是我們村裡的一個同學。芷楠輕飄飄地說著。

男的?他抬起了那圓圓的大腦袋。

這麼剛性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