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生兩個寶寶,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霧茫茫甚至都開始翻四書五經給寶寶取名字了。
說好了等她滿十八歲那天,他們就拿著身份證去酒店的。
也說好了年齡一到,就去民政局扯證的。
可是那一切在高考結束後就都變了。
變化是那樣突然,可又那樣的理所當然。
從來不管女兒的霧老闆和柳女士在她高中畢業這一年突然就跳了出來,關心起未來的女婿人選了。
程越來告訴霧茫茫,他要去美國的那天,陽光特別燦爛,刺得霧茫茫的眼睛都幾乎睜不開。
“我跟你一起去。”霧茫茫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這條路我想自己一個人走。”程越將霧茫茫的手從他的袖口挪開。
霧茫茫也知道自己不能怪程越,她的父母一定講了很多很多難聽的話,而一直靠自己走出來的程越也不應該受那種侮辱。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父母面前向他們求娶你,而他們也能點頭。”程越道。
現在想起來,程越真的沒什麼錯。
而當時如果霧茫茫能理智的接受這個事實,那麼今天的見面或許就會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曾經的初戀終於載譽而歸,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說“請把你們的女兒嫁給我”這句話了。
可惜人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感情也不可能封存起來,冰凍不化。
“可是你知道我並不在乎他們說的那些,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霧茫茫哭著去拉程越的手,她只是想要一個不會丟下她的愛人而已。
一個不會背過身去,假裝看不到她哭泣的愛人。
“茫茫,我們都還年輕,其實並不能確定什麼才是我們最想要的。我愛你,但是我同樣愛我的理想。求你給我一點兒時間。”程越看著霧茫茫的眼睛道。
“你現在還小,覺得愛情就是全部,但其實人生還有很多的選擇,等我回來,如果我們的感情依然沒有變,我會信守我的承諾的。”
如果換成今天二十七歲的霧茫茫,她一定會舉雙手贊成程越的話的。
可惜不是。
當時霧茫茫只是一個強烈需求愛的小女孩兒。
霧茫茫的眼淚模糊了她的眼睛,讓她再也看不清程越的臉。
那一次他們不歡而散。
之後程越就拒絕再見她,霧茫茫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程越飛美國那天,她從別的同學那裡打聽到他的航班後,趕去機場見他。
霧茫茫已經不太記得清,或者故意去遺忘當日的情況,不願意想起自己曾經那麼瘋狂、那麼卑微去求程越。
而程越只是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對她道:“茫茫,如果今天我沒走,將來有一天我會恨你的。”
恨你阻止了我追求理想的腳步。
也恨你讓我從此毫無自尊地面對你的父母。
愛情,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全部。
霧茫茫看著程越離開的背影,她的腦子想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她對父母的愛,他們可以視若無睹。
為什麼她對程越的愛,會讓他恨她。
為什麼嘴裡說只要她聽話就會愛她的父母,轉身就可以為了其他某個人、某件事、甚至某個無關緊要的晚宴就甩開她的手。
為什麼承諾過一輩子的程越,為了理想轉身就抹殺了六年的感情。
為什麼她總是排在他們需求最末尾的那個可有可無的人?
人的精神的毀滅,很困難,但也很容易。
當她開始懷疑自己生存的意義的時候,她的靈魂就已經碎裂了。
霧茫茫曾經強行自我暗示,自我否認了那段回憶,但是當程越重新出現在她面前時,事實就是在告訴她,不管她怎麼逃避,她都將是那個被拋棄的人,那個可有可無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過去的畫面一幀一幀地在霧茫茫眼前浮現。
只是從機場離開的那個人好像是程越,可又好像不是。
那個人回過頭對她說:“茫茫,別讓我恨你。”
這一次霧茫茫看清楚了他的臉,是路隨。
畫面很快就轉到了前年路園的聖誕晚宴上,在二樓的樓道里,路隨就是那樣冷冷地失望地看著她,然後轉身走了。
每個人都註定會拋棄她!
霧茫茫的精神世界在看到程越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