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
齊粟娘看著陳演向東院而去,便隨著賞花的人群慢慢走著,走到西門花徑盡處,樹後是個虛掩的小角門,有知客僧上來攔住,笑道:“施主們,後頭是居士院,專一供本院護法信士齋戒所用,還請不要擾了他們清修。”
人群紛紛向回而走,齊粟娘正要隨之轉身,卻聽得角門內傳來隱約哭叫之聲。
齊粟娘心中奇怪,卻也未放在心上。沒料到在東頭海棠樹下等了半會,仍是沒見陳演出來。齊粟娘卻是心中歡喜,知曉十三爺多半應在東院裡。
此時已是近午,積香廚裡的素菜香味飄了滿寺,看花的人漸漸少了,各處獨院裡地知客僧紛紛走了出來,到積香廚為大施主看菜。
花園裡靜了下來,齊粟娘嗅著空氣中菜香味,肚子咕咕直叫。她摸著肚子從西門而出,打算去廟外食攤上買幾個蔥餅。
她方走到花園門邊,忽地想起錢袋在陳演身上,不由得苦笑一聲,在西門邊頓住了腳步,正聽得一陣清晰的哭叫聲。
“老孃怎的揹著你偷人養漢?這幾兩銀錢是孩兒讓我收著的,我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怕你喝酒胡使了,方才藏起——”女人哭罵著,“這裡是和尚廟,你灌了黃湯,說這些沒天理的混帳話——”說未說話,便聽得倒地之聲,似是被人踢倒在地上打罵。
“賊淫婦!你值不敢偷禿驢叫我信!我今日不打死你,還等著你養和尚,再生個野種!?”
齊粟娘皺了眉頭,轉頭看去,聲音正是從十步外地角門傳來。她正要走開,門後的動靜越發大了,只聽得一陣摔杯砸碗,嚎天哭地之聲,“黑了良心地忘八!不是你圖著幾日的好吃好喝,逼著老孃,老孃會做那沒臉皮倒腿根地事?賣老婆沒廉恥的賤骨頭!你也需記得,沒得我那孩兒,你哪裡還能吃得這口飯,穿得這件衣,灌得這口黃湯!你只有臉嫌他是個野種!”
齊粟娘聽得此處,想起連震雲提起白老五在西直門外寺廟中地事,悚然一驚。
她見得知客僧已是不在,急步走到角門邊,貼門細聽,卻只是一片撲打砸物之聲,似是裡頭男女互不相讓,正打得厲害。
齊粟娘輕輕推開一條門縫,見得門外又是一個大園子,種滿了海棠樹,離門幾十步外就是一座二層高的小樓,打鬧聲正是從最近的小樓裡傳來。
齊粟娘小心打量著,海棠花樹林中,花兒開得極是燦爛,除了西邊近門的小樓,東南北三面綠樹繁花中,隱隱挑出幾角飛簷,似乎還散佈著三四處精緻的小院落,因著隔得太遠,看不到半點動靜。
那小樓裡的聲音漸漸便也小了。
齊粟娘猶豫一會,回頭看了看沒有動靜的東院,把門推開,方探了半個頭進去,突聽得身後有人惑喚道:“齊姑娘?”
齊粟娘驚得不輕,猛一回身,腦袋立時撞到了門框上,發出重重一響,倒把她身後之人嚇了一跳,“齊姑娘!”
齊粟娘痛得眼睛都快流出來,捂著額頭圓回頭一看,又是一驚,“秦公公!”
站在她身後的竟是四阿哥身邊的秦全兒。
正文 第十九章 隆福寺的海棠廟會'二'
全兒瞟了一眼院門,看著一臉漲得通紅的齊粟娘,是奴才見過齊姑娘這身衣裳,差點兒沒有認出來。齊姑娘這是來看花?”
齊粟娘一面陪笑應是,一面把院門緊緊關上。
她見得秦全兒左手中提著一個頂漆三層大食盒,陪笑道:“公公侍候四爺上香?四爺也好隆福寺的素席?”
秦全兒瞟了一眼齊粟娘關上的院門,右手慢慢從腰間放下。
他瞅了齊粟娘半會,突地笑道:“打上回離了高郵城後,齊姑娘還沒拜見過四爺,既是來了,齊姑娘也該去向四爺請個安。”說罷,走上前去,推開了院門。
齊粟娘先聽得要去見四爺,便有些不情願,見得秦全兒進院子,又吃驚又惑,只得跟了上去,“四爺沒在十三爺的東院?這裡頭……”忽地察覺秦全兒沒穿太監服飾,一身靠紅蘇綢長衫,腰間絛帶繫著織綿荷包和小刀。
秦全兒聽得齊粟娘話中的惑,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便濃了,“齊姑娘在這裡探頭探腦看什麼?這處可是不許人來的。”一邊走南面走,一邊向海棠林深處指點道:“這裡是隆福寺專給山門護法進香歇息的院子。四爺是隆福寺的護法,那一處就是他的院子。”
齊粟娘一邊乾笑著,一邊趁著秦全兒沒留意,伸著脖子向小樓看,只見那院門緊閉,裡頭的吵鬧打罵聲早已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