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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杜鵑和蓮嫂兩個起先怕他昏迷不醒,所以拼著命地逗他說話。現在看到他的臉色已經慢慢恢復正常,心裡面便踏實下來,笑了笑,各自去尋房間睡了。

從此之後,蓮嫂便奉七當家杜鵑和郎中孫駝子的雙重命令,每日衣不解帶地伺候在程名振的病榻旁。而杜鵑則在每天晚上幾乎在固定時間出現,隨便問候幾句病情,再找碴跟程名振鬥幾句嘴,然後飄然而去。時間一久,程名振也摸透了她的脾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每次都令杜鵑鎩羽而歸。幾度氣得想從腰間解下皮鞭來給少年以教訓,看到對方那黃蠟蠟的面孔,心中一軟,也就作罷。

透過兩個女人之口,外邊的訊息源源不斷傳程序名振耳朵中。那天死在他手裡的軍官是個五品鷹揚郎將,姓虞名仲謀,乃當今皇帝陛下的寵臣虞世基的族侄。本來是安插到陳稜帳下撈取功名的,卻沒料到金邊沒鍍上,先把性命丟在了運河畔。據謠傳說朝廷聞訊大怒,下令給陳稜老將軍,命其嚴查官軍戰敗的原因。而陳稜此刻剛剛與宇文述、李旭等人一道在虎牢關外大敗叛軍,聲望既著,手中又握著重兵,所以根本不買虞家的帳。非但沒有將當日被綠林好漢們打得落荒而逃的王世充拉出來斬首,反而根據其先時能給主將出謀劃策,果斷向流寇發起進攻,解除了館陶縣被攻破的危機;遇伏後又能帶領大部分弟兄果斷後撤,憑館陶城牆據守,多次擊潰流寇的反撲等“鎮定”表現,保舉他當了從五品的別將。

“當天大當家帶人反攻館陶了?”被流言嚇了一跳,程名振皺著眉頭問道。

“哼!”杜鵑氣得直撇嘴,“朝廷的官員,還不就是那麼回事情麼?所謂欺上瞞下唄!咱們當天怕王世充整頓兵馬後繼續來追,連索橋都沒顧得上拆就匆匆忙忙地撤了,怎可能再派兵去找林縣令算賬?分明是姓王的為了保住腦袋,虛報了很多戰功上去。他的頂頭上司正發愁無法給朝廷交代,所以無論王世充的戰報有多少破綻,也只能充當睜眼瞎子!”

這話聽起來實在刺耳,偏偏程名振根本無從反駁。當初館陶縣的衙役們為了向林縣令交差,不也是把杜鵑父女吹得像能御劍千里的俠客般麼?結果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從縣太老爺到幾位捕頭,就偏偏沒人看出破綻來。反而一傳十,十傳百,比著賽為衙役們奮勇“追敵”的戰績塗脂抹粉。根本無視對方因何而鼻青臉腫!

“不過這樣也好!”發現程名振臉上有些異樣,杜鵑吐了下舌頭,繼續說道:“姓王的既然不敢承認戰敗,自然不敢細查到底是誰兩次將他打得落荒而逃。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家裡人的安危,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館陶縣上下到現在還把你當救星呢!城裡邊的那些米鋪肉鋪的掌櫃們沒事兒就派夥計給你家送吃食,老太太一個人吃不完,左鄰右舍都跟著沾光!”

“俺娘她還好吧!”程名振假裝聽不出杜鵑話中的調侃意味,憂心忡忡地打聽。

“還好!”杜鵑笑著回答。難得把對方說得還不了嘴一次,她覺得非常有成就感。“咱們的探子扮作貨郎到你家門口賣針線布頭,老太太出來買過好幾回。看來是以為你真奉命到外州公幹了,所以正忙著給你做被子!”

外出公幹,是當日王二毛回城時,程名振交代給對方的口信。杜鵑那時滿臉歉意地跟了出來,恰恰聽了個一字不落。想想自己曾經答應過程名振的事情,她心裡不覺有些歉疚。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放心,我已經跟探子交代過了。決不讓任何人驚擾了老太太。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即便拼了命,也護著老太太殺出城來!”

“只要你們自己不說,館陶縣上下沒人知道我在這裡。並且我只能算被你們挾持來的,縣令大人不能平白牽連我娘!”對於杜鵑的殷勤,程名振一點兒也不感激。嘆了口氣,淡淡地回應。

“哼!”杜鵑失望得直翻白眼,“當日也不是誰急著給張大當家出謀劃策!”

“免得玉石俱焚而已!”程名振熟知杜鵑的脾性,半點也不容讓。

“我們都是頑石,你是美玉,這總行了吧!”七當家杜鵑順手一扒拉,將帶給程名振的吃食全部收了起來。“沒有我們這些頑石,看餓不餓得死你!”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程名振翻著白眼掉了一句書包,拎起柺棍,慢慢走出了屋門。日日被杜鵑用老參、蜂蜜和湖裡邊的鯽魚喂著,他的體力恢復得很快。傷口處偶爾還滲血,但慢慢地在晚霞底下走上幾圈卻已經沒大妨礙了。

“少爺,你到哪去?”蓮嫂怕程名振摔倒,趕緊從後邊追了過來。

“我去湖邊釣魚,明天咱們用我釣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