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藉慢了語速,“按照報道來的話,他們七月中旬產品面世,比我們早了整整半個月。”
“再者,”盛藉考慮很全面,“雖然世光因為手機爆炸事件股價、銷量都受了影響,可畢竟是知名品牌,砸核桃、撬酒瓶、你用世光行不行,就衝我家小侄子現在才五歲就能把世光廣告背這麼熟,我們晚半個月,”他和周致對視,“真的會……”
很難。
遑論高興科技產業,半個月已經足以搶佔市場,甚至更新換代。
盛藉說完,大家陷入沉默。
辦公室牆上洋蔥狀的掛鐘“嘀嗒”“嘀嗒”,檔案櫃上的綠蘿被風吹動葉子,走廊上偶爾傳來一兩道說話的聲音,模糊不清。
江甜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盛藉翻看周致那本雜誌,周致滑鼠空點著電腦螢幕。
電腦對面,馮蔚然坐在蔣亞男旁邊,把玩著手機。
轉一下,兩下。
馮蔚然驀地把手機扔桌上。
“要不然就散了吧。”他說。
迎著一道道目光,馮蔚然眉梢一挑:“A輪拿500萬美金融資可以說是很強很允哥,允哥從來沒輸過,與其這次破例把TAXI推到困境,不如激流勇退,大家緣分就到這裡。”
沒人接話。
“講真,”馮蔚然故作輕描淡寫,道,“周致做演算法在全國都是頂尖的吧,隨便找家網際網路巨頭,輕鬆年薪百萬,盛藉也是,專業好,情商也高,我和亞男可以考今年的研,考不上考明年的也行,出來再不濟養活自己是沒問題的。”
馮蔚然手指絞得盤根錯節,“甜姐兒更是,”他卻沒看江甜,“背後靠著雙程,和允哥都是自帶光圈的人生贏家,等允哥好了,你們直接巔峰,何苦重頭再造,要我說,真的散了——”
“啪”,蔣亞男站起來一巴掌衝馮蔚然左臉甩去。
馮蔚然臉被甩得朝旁邊晃。
“允哥還沒醒,甜姐兒坐在這,你有種再說一次。”蔣亞男居高臨下。
“好聚好散沒什麼不好——”
“啪”,蔣亞男一巴掌扇在他右臉上:“你有種再給老孃說一次——”
“我特麼想說!我特麼想散嗎!我特麼巴不得大家拼了這麼久全部打水漂嗎!!”馮蔚然一下炸了,把手機扔蔣亞男面前,“可你看看人營銷號寫的都是什麼幾把玩意兒,‘TAXI創始人二十一歲身家千萬生死未卜’‘500萬融資還沒到,TAXI天才創始人命懸一線’‘天妒英才的歷史案例’……”
馮蔚然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越看越驚心。
一瞬的爆發過後,他喉結起伏著,酸了鼻子:“你我都知道認識允哥這小十年他活得多放肆,別人輕狂叫自大,放他陸允信身上就是順理成章,別人創業苦逼兮兮求人看案子,他陸允信的東西就特麼是放在海投網都能沙裡淘金被漉出來。”
“可別人活得好好的,”馮蔚然哽咽,“就他陸允信渾身是血被送進手術室,凌晨手術到一半心跳還停了一次差點沒挺過來啊我蔣亞男同學!創什麼幾把業!!”
江甜半垂著眸,聲線平穩:“要退現在退。”
她說的是“退”不是“散”。
沒有人出聲。
良久。
盛藉起身:“我去紐約那邊簽字吧。”
“馮蔚然去吧。”江甜思量,“盛藉你熟運作能撐場子一些。”
盛藉:“好。”
蔣亞男心疼想碰馮蔚然腫起來的臉,馮蔚然冷哼著別過頭:“我隨允哥,英語不行。”
“江淵接你過去,他陪你去籤。”江甜省了公費機票錢。
“嗯。”馮蔚然答應得勉為其難。
蔣亞男戳一下馮蔚然額頭,嗤道:“德性!”
江甜“噗嗤”,笑得溫軟:“周致辛苦你最後完善一下模型,然後我來負責生產線,計劃不變,本週內會投產。”
她用的祈使句,也沒有“保證”一類詞。
小姑娘二十出頭,穿衣風格和陸允信一樣簡約隨性,笑起來甚至看得見兩個小酒窩。
馮蔚然和蔣亞男信任老友,饒是盛藉和周致兩個年齡大的,都跟著她莫名篤定起來。
他們不年輕了,普通家庭,肩上還有父母養老和買房買車談戀愛的擔子,TAXI算是他們骨子裡最後未滅的熱血和不甘。
而這些,江甜懂,就像懂那個大暴雨的夜晚,陸允信抱著她時,說的,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