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冬而出似的響起,瞬間疾痛上心。安貝不可抑制地喘了兩口氣,才平穩下來。“我想了很久,還是不安心。上次見面,”安貝發覺,這是他第一次撥出學長戀人的名字。“唐代回去後,有沒有氣消?”
葛樂拿著手機,入定般發著呆。一轉眼四個多月了,他聽著安貝的聲音,都覺得有些陌生。
是不一樣了,已淡去童聲的清亮,是排蕭般在低沉處充滿彈性的音色。少年人的變化如此清晰地敞開他們不見的時光。一晃神,稚嫩的少年已融化在那個空曠的黃昏。他如此寂寞地措失了那個,總是哭鼻子、坦率的、執著的孩子。
從前安貝總是滔滔不斷地催心不在焉的葛樂,“怎麼不說話?”“學長你到底在不在聽呀?”。現在安貝安靜地等著葛樂的回答,他知道他在,他更怕短促的交談後他們只能結束通話,之後便又是漫漫無期的兩不相問。他就這樣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感到無比地沉厚。在一刻四周的聲音和滿目的黑暗都消失了,只剩下腦海中光影輝映、清晰如昨的臉。
“嗯。”葛樂含糊的答應,又頓了片刻,他快速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冰冷的茶水便入到胃裡。“現在,學習累嗎?”
安貝把臉貼在陽臺冰冷的欄杆上,凍意止住眼淚。“還好。學長呢,生意好嗎?”
“嗯。”
兩人都在遲疑著要不要繼續談下去,沉默許久。安貝抵著冰冷的欄杆說:“學長,我爸聯絡了美國的大學。”安貝想起當初,在M大見到葛樂後,毫不猶豫地選擇在學長的母校讀大學,如今說出這件事情,痛苦之下忍不住一口咬在金屬欄杆上,潸然落淚。唇齒間的麻痺非但不減心中的鬱痛,反而更添了酸澀,只覺得凍死在這裡還好受一點。“我以後……”他哽咽不已,“不能、叫你學長了……”
如此了斷,那過去還剩下什麼?
掛掉電話,葛樂無言地坐著,一室空蕩。葛樂的思緒不知飄到哪裡去了。不知坐了多久,他恍然回神,站起來,準備去洗澡睡覺。無意間看到電飯煲的保溫紅燈亮著,他想起來,走過去,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大碗,準備盛給唐代。開啟蓋後,他卻愣住了。
內膽已經空了,甚至洗過。
他莫名心慌,疾步進了臥室,搖醒唐代。
“起來!”
唐代原也沒睡,奮力一甩就掙脫了葛樂的手。
葛樂站在床前,喘著氣問:“你吃了?”
唐代背對著他,拉起被子。“嗯。”
“你洗的。”
“嗯。”
葛樂的心急速地跳著,他害怕急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他問:“你怎麼不叫我?”
唐代冷笑:“我丁丁當當砸鍋砸碗就夠了,費什麼嘴,你橫豎聽不見的!”
葛樂只覺得四周都在晃,手腳冰冷,耳邊風聲嗚嗚地迴盪著。“唐代,你怎麼不叫我?”
唐代回頭看他,恚甚而銜之,話語再不掩悲慼。“葛樂!你根本不懂你要什麼?”
葛樂低頭看,只見那雙精緻的眼滿是迷惘和悽然。
“你一個人孤獨到死也好,找個沒心沒肺的陪你自欺欺人也好,可是,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把我也拖進來?我也傻,一次奢望就夠了,偏偏想再試一次。我總告訴自己,你是我的。你把夢境當真,我怎麼也陪你做夢了呢……”他的聲音漸漸歸無。
“我想和你過。”葛樂無錯地說,迷茫的眼努力地向他對焦。
“你和誰都能過!葛樂……”唐代再看他,眼中的情緒盡數轉為嘲弄和憤怒。“你唯一沒想過的是,自己想和誰過,你活該一次次後悔!”
那夜無星無月,屋裡的燈亮了一夜,至天亮,屋裡空無一人。
先是葛樂走了,開車在街上晃盪,不知不覺,行至M中門口,葛樂愣愣地停下,痴望著學校,發覺自己竟從來沒有進過M中。
——貝貝的宿舍在哪個方向?
過往的糾纏,難道是個笑話嗎?他竟從來沒有主動去了解過貝貝的生活,全是那個孩子不甘寂寞地,一點點的告訴他。
“學長,你喜不喜歡聽張楚的歌?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那個孩子低低地吟唱著,尚在變聲器,軟軟蠕蠕,將一首蒼茫感傷的歌唱得天真無比。
“學長,你知道做人最要緊的是什麼?開心嘛,港臺劇都這樣說。——哎呀你別笑,說的很對嘛!你笑什麼!”他氣憤地用膝蓋彎撞他的膝蓋,一下一下直到解氣,然後繼續開心地講,“吶學長,你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