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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海雷丁攤開手,指向他案頭那堆小山般高的海圖、公文以及間諜報告,“看病和吃飯不一樣,不是隨便找家路邊攤混飽肚子就行的,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願意找你這樣的名醫而不是集訓出來的量產醫務官,這一點我完全沒有辦法改變。這是第幾次強烈要求休假了,你對土狼的那些拿著乾草跳舞的巫術就那麼著迷嗎?”

維克多揚起他刻薄的下巴,以看不起外行人的專家派頭說:“抱歉,我更願意把這稱為‘原始部落積累的經驗醫學’,雖然有大量迷信成分,但它對詢證醫學有不可或缺的促進作用。伊內對北非植物的藥用價值的瞭解,會幫助我在”

“好了,好了。”海雷丁像投降一樣舉起雙手,打斷他,“維克多,如果你真的累極了,乾脆說自己生病了閉門歇業吧。不過只有三天,然後我們就要收拾收拾出海了。”

船醫先是一喜,在聽到時間限制後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因為職務的要求,只要在海上打起來,他連睡覺休息的要求都沒法提:“又要打仗?”

“不,蘇丹希望我回一趟伊斯坦布林。”

維克多不屑道:“為了報捷和表彰?迂腐的官僚作風,來回一趟就是一個多月,簡直是浪費生命。”

海雷丁從案牘檔案中抽出一卷裝飾得特別華麗的羊皮紙:“官方信件上寫的是為教訓查理的事加官進爵,不過我猜真實原因是別的。穆斯塔法大王子文武兼備,在軍隊中也頗有威望,是個比較理想的繼承人,皇帝一直很信任他。但自從宰相死後,市井間就不停有傳聞說他在策反軍隊,準備提前奪取父親的位置。蘇萊曼特地從匈牙利戰場趕回首都,就是為了搞清楚這件事。”

維克多低頭思索了兩三秒,道:“陰謀。必定是洛克塞拉娜那個麻煩的女人散播謠言,蘇萊曼還不算老,健康情況也不錯,大權一直牢牢在握,這時候對父親出手可不是一個聰明的主意。蘇萊曼是個頭腦清醒的男人,仔細調查後應該是不會相信的。”

海雷丁搖了搖頭:“難說。上個月後宮中莫名其妙發生了一起大火,燒死、燒傷不少人。”

“那女人在清除競爭者?”

海雷丁意味深長地沉吟道:“恐怕她要的更多。宮殿燒燬後,洛克塞拉娜藉機光明正大地搬進了大塞拉留。”

維克多終於有所動容:“好厲害的手段!”

大塞拉留是奧斯曼土耳其的政治中心,蘇丹與大臣議事的場所。後宮與儀徵宮分別安置的傳統,就是為了避免女人干政。洛克塞拉娜入住這裡,可以更直接地影響蘇萊曼,從而間接操控朝政。

“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睿智如聖人也抵擋不了長年累月的枕邊風,蘇丹以後要是作出什麼失去理智的決定,我大概也不會太吃驚。”

維克多哼了一聲:“這話說得,好想你不是男人。”

海雷丁嘆氣:“可悲,我是的。所以為了避免犯錯,像洛妃這樣會吹枕邊風的女人我絕不會要。”

論智計武功、遠見卓識、毅力耐心,海雷丁都遠遠超越常人。獅子的勇猛、狐狸的狡猾,他是馬基雅弗利《君主論》中敘述的領袖典範,但歐洲有句古老相傳的話,叫做“上帝會為十全十美的人安排一個無法戰勝的可怕敵人”。海雷丁漏算一件事,那就是不知枕邊風為何物的笨蛋,照樣可以使他這樣的完人喪失理智。

出航的日子到了,船員們一如往常在甲板上下忙忙碌碌。尼克最近日子過得很悠閒,沙漠中的財寶使她得積蓄一下子翻了三倍,想到那些印著船長頭像的金幣發出悅耳的聲響,她就樂得幾乎要飄起來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和安東尼的競爭還在繼續。那小子一回到阿爾及爾,立刻花大錢請老師傅在他受傷的胳膊上刺了一頭大鷹,以紀念驚心動魄的沙漠歷險。

一分錢一分貨,這文身果然刺得栩栩如生,雄壯氣派,讓大夥兒很是羨慕。尼克非常不忿:鷹隼明明是船長帶去的,而遇敵的時候她殺的人更多,安東尼這個混小子屁用沒有,還中箭拖累人,憑什麼得到如此關注?於是她也花錢預約了刺青師傅,打算搞個幸運白駱駝文身。

可這件事不知怎麼走了風聲,被海雷丁知道了,他當場撂下狠話,說敢刺青就馬上剝了她的皮。尼克的計劃只好就此流產,安東尼歡樂地拍著屁股嘲笑了她。

這件事實在令人窩火,尼克兩手交握搭在腦後,一邊閒逛一邊琢磨如何才能報復回去。這般慢悠悠下了舷梯,走過二層甲板的過道,她在拐角的儲物箱邊發現一個人影。那人雙手抱著膝,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獨自坐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