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原來是極有天賦之人呢!”
上官那顏鎖眸,收曲後望著虛空突然開口道:“巨壑迎秋,寒江印月。萬籟悠悠,孤桐颯裂。”
子夜笑容一滯,“什麼?”
“大聖遺音。”上官那顏手下一顫。
“原來太子妃知道子夜的這張琴。”子夜望著她的眼睛,彷彿是要嘗試看透。
“你的琴?”上官那顏回看他,近距離的視線,如同逼視。
子夜氣息一窒,“你……”
上官那顏收回視線,緊盯著面前造型古雅的七絃琴,雙手輕輕摩挲過琴身,忽然抬頭看向子夜,“我要這琴!”
“可是……”
“無論用什麼交換,我只要這琴!”
兩手空空離開流華殿後,子夜望天苦笑,她真的飲下了忘川麼?
師兄啊,你徒弟跟你一樣說一不二呀!
得到大聖遺音後,上官那顏手不離琴,日夜練習。
宮女們竊竊私語,子夜大司樂真可憐,這麼名貴的傳世古琴就這麼被太子妃空手奪了去。
望陌再到流華殿時,一眼瞥見上官那顏膝蓋上的琴,眸子一縮,甩袖便走。
宮女們再竊竊私語,太子妃沉迷樂曲冷落了太子,二人鬧彆扭了。
流華殿裡,不分日夜,琴曲永不絕,從起初的些微生澀到後來的臻於流暢,絲毫不輸於宮廷樂師。
三個月,望陌未再踏足流華殿。
第四個月裡某一日,上官那顏放下了百日不曾離手的大聖遺音,獨自去了東宮正殿。
不等傳喚,她直接闖入了主殿。殿內兩人同時轉頭看過來。
望陌和回鶻公主。
上官那顏站在大殿門口,對望陌道:“流華殿讓給太子妃住,我搬去大明宮。”說罷轉身便走。
望陌追出來,疾步到她前面,阻了去路,語聲微寒:“不許去大明宮!”
“為什麼?”上官那顏仰頭問。
“那裡寒氣深戾氣重。”望陌沉下臉。
“我覺得挺好。”上官那顏繞過他繼續走路。
望陌扯住她一隻手臂,忽地拉入懷中,幾近懇求,“不要去那裡!”
“我不住流華殿。”上官那顏掙脫他的懷抱。
“你想住哪裡都可以,除了大明宮!”望陌緊緊望著她。
“除了大明宮,我哪裡都不住。”上官那顏轉身,走上東宮畫廊,再不回頭。
回到流華殿後,上官那顏收拾了琴和書,再帶幾身衣物,連夜就要搬家。宮女們嚇得連連哀求,一殿混亂。
極端的混亂在回鶻公主的拜訪通報聲中暫時中止。
“上官小姐。”異族公主慕砂漢話說得極流暢,看著上官那顏的目光,如同重逢故人,“慕砂有話對你一個人說。”
上官那顏愣了一下,揮手命侍女們都退下。
當只剩兩人時,慕砂一步踏前,拉住上官那顏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上官小姐,你還記得我麼?”
上官那顏甩開她的手,目光從她深邃的眼眸裡一掠而過,“我不認識你。”
“你能夠想起來的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慕砂心內半涼,看來傳言不假,太子妃在宮廷政變中受到刺激,失憶了。
“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極不願意觸及這個禁忌的話題,上官那顏蹙起眉頭,不願再回答。
“怎麼會這樣……”慕砂不敢置信地瞧著她。
“我忙著搬家,時辰不早了。”上官那顏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
慕砂將她一把拽住,辯白道:“上官小姐,如今你仍是太子妃,將來也是。我不是來嫁給望陌的,是來受封的!”
上官那顏有些不自在,難道她是因為這事鬧脾氣的麼?臉紅了一陣後,忽然問道:“受封?”
“嗯!”慕砂點頭,神色較為凝重,“父王過世,哥哥病倒,慕砂繼位,特來大宸受望陌殿下封賜。”
上官那顏驚詫地打量她,不由肅然起敬,“以後你就是回鶻的王?”
“是的!”
“可是,先皇欽點你為太子妃……”
慕砂淡淡笑了笑,“大宸政變後,什麼事不是望陌一人說了算呢?如今,四海之內,他是無冕之王,加冕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上官那顏看了看夜色,“時辰真的不早了。”
“你還要搬?”慕砂看了看她收拾的包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