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荼靡,無人傾慕。
我又投了胎,十殿閻羅,判官執筆,“劃下往生劫後你本應是魂飛魄散,一縷魂魄都不留,不曉得怎得竟還能攢全了兩魄,罷,罷,再歷兩屆生死,堪破紅塵,便可直升天界再入仙籍。”
我幽蕩於奈何橋,孟婆遞於我熱湯,說道:“一千年前,有位白衣公子在這裡等了他妻子五十年,總也等不到,想不開投了奈河,卻不想原身是九重天宮的上君,沒能死成,反倒忘卻了前塵往事飛昇了,哎……他的妻子其實一直站在奈何橋的另一端,他只要喝了湯也就能過了橋,想來都是命裡註定……命裡註定。”
我渾渾噩噩的聽著孟婆絮叨,一口飲盡碗中湯水,過橋將此生忘得乾乾淨淨。
佛說三千大千世界,有煙嵐的女尊男卑,大周的男尊女卑,九州的繁花似錦,豐都的幽冥鬼界。
這回,我託生為煙嵐女帝李冉,後來是在很多年後我聽孟婆說起那年天樞也投了輪迴,迷惘數十載,景襄對我情深義重,可每到路過三生石便能看到我與他的前世種種,季珩也好,天樞也好,景襄也罷,所有所有都在輪迴那一刻忘得一乾二淨。
這番再輪迴,倒是沒再出什麼岔子。我為當朝輔宰千金,痴迷道學,機緣巧合下修道有成,二十歲出頭與友人遊歷山水,路過城郊畫湖時一失足便被白無常拖來了陰曹地府。
又回了奈何橋。
孟婆給我盛湯,“上次和你說的九重天上的那位上君,他犯了天條,為渡凡界的妻子過劫偷偷入了輪迴,枉損了幾千年的修為,這下可惹惱了天帝,硬是被天帝斷了他的情根,沒有萬兒八千年估計是動不得情了……哎,造化,造化……”
我渾渾噩噩聽著,端起湯,手在抖。
判官趕來,按住我端著湯水的手,大喜道:“鳶黛仙子,你仙籍已成,吾來送你歸位,這湯是飲不得了。”
穿過天地間隙,拜別判官,已入了仙府郡。
九重天宮,一眾仙人迎面走來,俱是仙風道骨,光采斐然。
有位身著白衣的仙友告訴我天樞在等我。
一路上,百葉仙姝開的正好,天際岱鳶鳥輕啼。
我去了司天鑑,天樞卻不在。
在很多很多年之後,我孤身管理著命格局。
然後師父回來了,天垣犯了天條下放去了淮山,紫微代理三垣事宜。
很多年來沒有人再提起天樞了。
我曾找過他很久。
太微下凡前專程來命格局告知我,他曾在不周山見過他一次。
時愈天宮半載,他在凡間已有了如花美娟,三歲嬌兒,只不知這是他的第幾次輪迴。
“天帝的意思,待他紅塵堪破便讓他上來。”太微唇角帶著略微譏諷,續道:“他欠你的一條命早該還清了,這樣生生世世的受罪,可讓你消氣了?”
那時我並不曉得天樞紅塵滾滾裡的苦楚,更不明白太微話裡的意思。
月老說過,世上除了生死劫,還有往生劫。
命裡註定相生相剋的倆人若都成了仙,便要有一個去凡間受那十世為人的苦。
大寒那日我去看了天樞一回,他抱著剛滿五歲的娃娃畫丹青,他的妻子在對面巧笑嫣然。
紅梅飄香,已然臘月。
看著看著,不知怎麼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捻了個訣,進入他妻子的體內,略抬起了頭,對他淺淺一笑。
那一世,他是季銜,我是公孫珃羽,他說他要帶我去看商國百年一現的紅雪,我等了很久,紅雪飄零,他去了,帶的卻是公孫嫣,紅雪落盡,我孤身去了奈何橋。
那一世,他是景襄,我是李冉,他陪在我的身邊,命裡註定我會害他一世孤寂,悔情一生。陌上花開正好,他答應我要回來,冬去春來年復一年,紅顏白髮至白骨,他答應我的,總不作數。
那一世,我情根鬆動本不應飛昇,他自毀仙籍助我渡劫,事後卻被天帝拔除情根,應往生劫入輪迴,貶謫凡間十世為人,受盡紅塵苦楚。
他在對面安靜的畫,眉眼俊秀依舊,我嘆了聲夫君。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是我前生總也看不懂的無奈與溺縱,那笑裡亦是濃濃的寵護。
眉眼生動,唇角溫柔。
耳旁泉水淙淙,我怔怔望著他,鼻尖莫名的酸楚。
九重天宮,業道輪迴。
我一直記得在我的命格里糾纏著一個叫天樞的上仙,他待我很好,在我跳下滅絕道魂魄漸消時,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