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美人公孫嫣是我的妹妹。
我代妹妹出嫁,嫁與商國太子季珩,嫁給愛我妹妹至深的男子。相處兩載,除了初時的不如意,之後的日子倒也平靜,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會對我拔劍相向,又為何讓我死在他的劍下,只記得那時我的妹妹站在他的身後,白皙纖長的素手握著他的衣襟,恨恨說道,“姐姐,你好狠的心,我與你愛上同一個男子你就要殺我!”
我想冷笑,劍卻寸寸深入。
我握著劍,五指染上血跡,對面的季珩微微皺眉,“珃羽,我留你一條命,你走。”
兩年的夫妻,鞍前馬後,最後不過一句我留你一命。
我舉起劍,扔到他的腳下,那時只能清晰的感到一張嘴就會是滿口的鮮血,我想笑,卻僵硬的連一個表情都擺不出。
在我面前的,一個是兩年前娶了我的夫君,一個是大婚之日哀求我代嫁的妹妹,一開始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是尷尬的第三者,無處安置的絆腳石。
在山洞裡的最後一段時光,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腐敗潰爛,日光傾斜時,我呆呆望著我的屍體,總會奇怪,我是怎麼落到了這個地步。
後來我變的喜歡望著遠方發呆,有個人說過,他會帶我去看商國百年難得一次的紅雪,日子慢慢近了,那個人卻總也不來。
這輩子,我曾愛過一個人,愛的那麼深,以至於後來在冥界每每念起他的名字心都會莫名的抽痛。
那時沒有渡過奈河前,我最想的,是下輩子,不要讓我再遇到季珩。
入輪迴時,奈何橋的那端有人詢問,“臨沂帝都,公孫家的大小姐可曾過橋?”
“她是我的妻子,我在陽界找了她十年才找到她的屍體,只好來陰間尋,你們可曾見過她。”
身後的人推著我,“快些,快些……”
過了橋,看了三生石,這一生就到了頭。
三生三世,有緣卻無份,呵,當真是一段好姻緣。
我回頭看著那人,眉目依舊,他四處張望,卻不知,燈火闌珊,我在橋的盡頭,忘盡餘生。
我入了輪迴,再世卻不是為人,是隻魔,我的師祖是上古十大魔神之一的後卿,他的命稍苦些,被女媧和他親哥哥還有紫微,勾陳,地藏以五行法陣封印,所以萬年之後,我魔域勢以破除後卿封印為己任。
即然是輪迴,我自是沒有前世的記憶了,如我所想,就算季珩再出現,恐怕我也認不出他是誰了。
而天樞歷完情劫之後重返天界,仙人無命格,故而無論我怎樣去查都不可能查到他的情劫。
只因我的一段愛恨情仇,僅是他的一個劫,助他提升仙格罷了。
那時我聽說了這事曾找他理論,雲霧飄渺的碧霄之巔,天樞一句,仙魔相戀三界不容,便將我打發了回去。
我也不把這當回事,某一日我打理著自己的羽毛,魔域護法舉報有仙人擅闖禁地。
於是我來了天界,一百年來,沒能見過他一次,他過的很好,司天鑑裡的上君,位高權重,手握天庭生殺大權,談笑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已非季珩,當然,我亦不是珃羽。
命格里沒有他,卻有我。
我恢復記憶時命格簿裡清清楚楚載著的每一筆,那些都是我的命數。
現在,我細細喝著苦澀的藥汁問道,“天樞上君,在你的記憶裡,可曾有一個叫珃羽的女子。”
他搖頭,清淺的笑著。
我放下盛藥的碗,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想靜一靜。”
他向來是個體貼的人,出門還不忘把門關上。
我終於是哭了出來,我的三生三世,一世為人,一世為魔,一世為仙,同愛著的那人,卻連我的名字都不曾記得。
百葉仙姝漫天花海里的驚鴻一瞥,天樞緩緩走來,身影我只望了大概,抬眸一瞬,卻是誤盡我一生。
我曾劃下生死劫,記起往事的那一刻便會被打入輪迴,眼見靈力越來越弱,起身,我拽過來一張紙將天樞要的命格圖寫給他。
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日後念起來,也不枉我愛他一場。
愛恨種種,於我無益。
能遇上,是幸運,遇不上,終是命數。
滅絕道上,我縱身躍下,回眸看一眼雲海深處的百葉仙姝。
火紅的,猶如我嫁與季珩時光鮮的嫁衣。
猶如他刺於我心頭一劍噴發的鮮血。
猶如三生石旁引渡亡靈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