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小孩,反而還有幾個交好的小夥伴,有時童心未泯了,也會跟小夥伴們一起放放風箏踢踢毽子什麼的。但是,她卻絕不想他們到她家裡來。
原因自然是她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一群小孩兒對於嬌弱花草的殺傷力簡直堪比一群餓羊。
襄荷收集了許多花草,雖然沒什麼名貴品種,但得來的也不易。這個時代連個花卉市場都難找,即便是襄城這樣的府城,也只有在花朝重陽等節日的大型集會上,才會有臨時的小型花卉交易市場,所賣的花多半是時令花,品種單一不說,價錢也不是蘭家的經濟能負擔得起的。這不是說連一盆花都買不起,蘭家雖不富裕,但也沒到這地步,問題是,襄荷有收集癖,又太博愛,這世上幾乎就沒有她不喜歡的花。
蘭郎中早早就發現女兒對花草感興趣,在她還是小嬰兒時,抱在懷裡村裡走一圈,只要看見哪家有特殊點的花草,她便立時像只聞到魚腥味兒的貓,黑亮的眼珠不錯地瞅著,抱著走老遠了還扭頭看。
襄荷模樣長得好,小時候又被蘭郎中養得白白胖胖,一笑起來特別惹人愛,再加上身世可憐,一出生就沒了娘,因此在村裡很有長輩緣。村民們見她小小的人兒這樣逗趣可愛,都笑著打趣她。她張開沒嘴的牙沖人家一笑,笑得人家心都被萌化了,然後扭頭又繼續看花。
這樣的賣萌攻勢之下,少有村民會無動於衷,能分苗的分苗,能壓枝的壓枝,分好了壓好了便送到蘭家,說是娃娃喜歡看,那就送她一盆,讓她天天看。
蘭郎中是個別人對他一分好,他便對人三分好的,見村人送女兒花,一邊心裡得意自家女兒招人疼,一邊對村民更加熱心。本來平時為同村人診治就幾乎沒收過診費,此後更是常常連藥也倒貼。尋常農家養的花草能值什麼錢,對村民來說,幾棵不值錢的花苗換人家的藥,那是他們佔便宜了。因此,好些村民見親戚家有什麼好看的花草,都會特意討來一苗送給襄荷。
也因此,襄荷在還是嬰兒時,便達成了“秀水村及周邊花草全收集”成就。
村民尚且如此,女兒控蘭郎中更是不甘落後。蘭郎中見女兒這麼喜歡,自然也跟著上心,無論是上山採藥,或是出去行醫,看到什麼家裡沒有的好看花草,或挖或買或討要,總是竭力給襄荷弄來。
可是天下花草何其多,想將所有襄荷喜歡的花草收集都起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花卉消費幾乎只在上層階級中流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除了襄荷這樣愛花成痴的,再好看的花也比不上一個雜麵窩窩。不是普通百姓不會欣賞花草之美,而是艱難的生計使他們無暇欣賞,也無心欣賞。
正如孩子眼中的世界是風、是雪、是空中飛鳥,大人眼中的世界則是油、是鹽、是倉中之粟,出生時,每個人都是浪漫派詩人,而隨著歲月流逝,有些人卻被打磨成了現實派。
只流行於上層階級的交易,無論交易物為何,身價都定然不菲,就比如如今最受權貴追捧的牡丹。
襄荷自然也喜歡牡丹。前世的時候,幾乎每逢牡丹花節,她都要坐上幾個小時的車,就為去隔壁市看一次牡丹,哪怕去的時候牡丹園人比花多,每次回來時都擠得滿身臭汗,也依舊興致勃勃。
那時的牡丹已是尋常物,只要不是想將所有品種集齊,花費尚在普通人的承受範圍之內。但即便如此,襄荷上輩子卻一直沒養過牡丹。只因花苗買得起,有足夠空間種牡丹的房子卻買不起,她又不想將牡丹種在盆裡,只覺得牡丹這樣的花兒,就應該地栽才好看。
沒想到重活一世,房子有了,院子有了,花苗卻買不起了,只要稍微名貴一些的牡丹品種,都不是蘭家可以負擔得起的。
不過,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嘲諷,襄荷最終還是如了願,只因牡丹也因人的喜好有了貴賤之分,有紛繁千葉,一芽千錢,如姚黃者;也有瓣少色素,不為人所重,只能剝皮入藥,如鳳丹者。
劉寄奴沒有認錯,蘭家院中水井邊那一叢的確是牡丹,但卻是最最常見,通常做藥用的鳳丹。
鳳丹又稱銅陵牡丹,因銅陵鳳凰山所產丹皮最佳而得名,鳳丹花色有白有赤,白赤丹皮藥效有些微不同,《本草》有曰:“赤花者利,白花者補”。蘭家這叢鳳丹花色雪白,便喚作鳳丹白,時下藥鋪中所用的丹皮,即多為鳳丹白或鳳丹粉的花根炮製。
但即便是這樣一株普通的鳳丹白,得來的也不是那麼容易。
襄城及周邊並不產牡丹,連用作藥用的牡丹也不產,丹皮俱是從外地以車船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