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暗有聯絡,衛昭也一直叮囑他嚴防桓軍入侵,眼下看來,倒被衛昭不幸言中了。他與戴著面具的蘇俊互望一眼,轉向木風道:“請族長下令,緊急備戰,守住流霞峰和飛鶴峽!”
木風也知事態嚴重,忙取出族長印章,蕭離雙手接過,轉向程瀟瀟道:“備馬,去流霞峰!”
桓軍平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日,長風騎卻是不敢放鬆,日日厲兵秣馬。當西邊的訊息抵達軍營,卻是一個秋高氣爽的豔陽天。
裴琰折起密函,吐出簡單的四個字:“長樂被圍。”
崔亮一驚抬頭:“危險!”
“是。”裴琰落下一子:“月落危矣!”
“眼下情形,月落與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讓桓軍拿下月落,濟北必將淪陷,到時夾擊河西,只怕——”
裴琰靠上椅背:“可咱們鞭長莫及,也沒有兵力再去管月落的事。”
崔亮不言,低頭間眼神微閃,在西北角落下一子。
衛昭入帳,崔亮便即告辭,衛昭見這局棋還未下完,便在裴琰對面坐了下來。裴琰卻是微笑:“三郎,今日陽光甚好,咱們不如出去走走。”
“少君請。”衛昭將棋子一丟,灑然起身。
二人負手而行,如至交般輕鬆暢談,待到營地西面的山峰下,裴琰摒退長風衛,與衛昭登上峰頂。
峰頂,白雲寂寂,草木浮香,二人微微仰首,俱似沉醉於這滿天秋色之中。
衛昭忽然一笑:“少君有話直說。”
裴琰微笑:“看來三郎還未收到訊息。”他從袖中掏出密函,遞給衛昭。衛昭接過細看,修眉微微蹙起,目光變得深刻冰冷,合上密函,良久無言。
“三郎,我們數次合作都極為愉快。只是以往,我多有得罪,今日裴琰誠心向三郎告罪。”裴琰退後兩步,深深一揖。
衛昭將他扶起,裴琰轉身遙望關塞,嘆道:“以往,我只將三郎視為生平對手,這半年來,卻與三郎攜手對敵,生死與共,這心中,早將三郎視為生死之交。”
衛昭沉默了一會兒,道:“少君倒也會說這等酸話。”
裴琰大笑,道:“卻也是真心話。”
衛昭心中激流洶湧,面上卻仍淡淡:“我明白少君的意思,只是事關重大,關係我月落全族安危,我得想一想。”
“三郎,裴琰此番請你相助,確是誠心為你月落一族著想。眼下寧平王率軍包圍長樂,只怕緊接著便會向你月落開戰,以其兇殘性情和與月落族的宿怨舊仇,你的族人,只怕要面對一場殘酷血腥的大屠殺,此是其一;
“此番寧平王率軍攻打月落,絕不是以前擄掠人口,搶奪財物那麼簡單,此次他是要徹底地吞併月落,將月落變為桓國的領土,繼而透過月落南下攻打我華朝,以圖吞併我朝。到時天下盡陷桓族鐵蹄之下,月落再無立藩的希望,只怕還有滅族危險,此其二——”
“少君不用多說。”衛昭冷冷道:“等我收到準信了,自會給少君一個答覆。”
“那我就再耐心多等幾日。”裴琰面色嚴峻:“我也知要請三郎出兵相助,事關重大。我只是想告訴三郎,月落若想立藩,朝中阻力強大,若沒有相當充分的理由,怕是很難堵悠悠眾口,日後也容易有變數。”
衛昭不語,裴琰又道:“現如今,形勢遠遠超出我們當初合作時的預期,我也未料到桓軍兇悍若斯。可打到眼下這一步,三郎,只怕我們不傾盡全力,拼死一搏,就會有滅族亡國之險!”
“我月落地形險要,若是死守,桓軍不一定能拿下。但若我應少君請求,貿然出兵與你一起夾擊宇文景倫,那便是公然與桓國撕破臉皮。成則好,若敗,我月落將陷於萬劫不復的境地。”衛昭話語沉靜冰冷。
裴琰嘴角含笑,緩緩道:“只怕三郎想守,寧平王不讓你守!”他話語輕細,卻在說到“寧平王”三字時稍稍加重。
衛昭修眉緊蹙,輕輕拂袖轉身:“少君稍安勿燥,我自會給個答覆。”
“三郎。”裴琰見衛昭停住腳步,淡淡道:“三郎若有要求,儘管提出來。”
衛昭一笑,白影輕移,風中送來他的聲音:“少君這麼客氣,衛昭可擔當不起。”
夜深風寒,長風騎伙伕慶胖子將一切收拾妥當,又看了看西角那一溜大灶,打了個呵欠,自去歇息。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掠來,將手伸入左首第一口大灶的灶膛中,灶灰仍有些餘溫,他從灶灰中掏出一個小鐵盒,身形微閃,瞬間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