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家的財路,壞了人家的名聲,倒了人家的牌子,哪裡就真有為狂妄這一遭的,想來都是那些人不好說自己做過的損事兒,才找出狂妄這麼個藉口來的!咱們一處,有情有義尚且不能輕狂,更待與那等小人一處麼?如此大好年華尚且不能情況,更待風中殘燭方輕狂麼?”
三爺笑而不語,林旋兒聽了,也暗暗歎服,都說這位大爺才華卓越,看來狂傲才是卓越,這樣一看,原本惹人厭的三爺看起來,反倒順眼些。
林旋兒本打定主意只陪著坐坐,不想那大爺說著說著,竟讓林旋兒火冒三丈起來。
“再一比,就說那些武將吧!平日裡高頭大馬,哪一個不是威風凜凜,招搖過市?誰又能想到謙虛二字上頭?倘或一日真戰死沙場了,又要說大丈夫死名死節,全都是些屁話,生得轟轟烈烈,死得轟轟烈烈,若他平日裡不輕狂,何來百姓夾道歡迎,何來聖上垂詢?這才真真沒得讓人噁心,本是技不如人,死了便罷了!還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舉國哀悼,謂為英雄,你們說說,這種滿是不是招損了?非但無損,反倒有益!所以三弟你那滿招損,謙受益,如今都成了滿得益,謙憋人!”大爺說到激動處,口沫橫飛。
林旋兒聽罷,因自己的父親林英之便是一員戰死的武將,又因蒙受皇恩而風光大殮,加官進爵,因而那大爺的隨口一句,便如同字字句句都在諷刺自己的父親一般,心內便十分不受用,只直起眼睛瞥了一眼大爺。
大爺說得高興,併為看到林旋兒的眼神,一旁的三爺和二爺都抿嘴而笑,芊芊看著三爺笑,自己也就笑。
林旋兒冷笑了一聲,站了起來。
欲知林旋兒如何駁斥狂妄至極的大爺,且聽下回分解!(*^__^*) 嘻嘻……
卷一 昔日又復來 97。尋死
97。尋死
眾人皆坐,見林旋兒站起來,側目相看。
林旋兒想了一想,復又坐下,輕笑道:“大爺既要我寫字,我倒覺得李太白的《將進酒》不如唐寅的《桃花庵歌》。”
三爺曾領教過她的牙尖嘴利,方才就見她站起來,便已經猜到一二分,只在一旁笑,不明就裡的大爺見她如此鄭重地說,便也正色道:“這是何故?”
林旋兒冷冷一笑:“一個假豪邁,一個真灑脫,天差地別。”
這裡眾人都知大爺最愛的便是李太白,常以慕白自居,無論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都有些李白風骨,二爺只以為林旋兒不知,忙在一旁向她使眼色,林旋兒只笑了一笑,直視大爺。
大爺便十分好奇地問:“咱們先不說這唐寅如何真灑脫,我倒想聽聽,先生認為李白何故假豪邁?”
林旋兒早知他會這樣問,便故意推辭道:“不過個人喜好,難登大雅之堂,恐說出來世兄見笑,因此不提也罷!”
大爺聽她貶謫李白,又推脫謙虛,更是抓住不放,又連著問裡兩次,林旋兒才狠笑道:“兩首詞寫的都是不慕浮華,醉生夢死,但李白心中有更多的期盼,他的莫使金樽空對月,不過是一種託詞,他將五花馬、千金裘都換酒喝了,雖有愁腸萬千以酒化解,但終究還著‘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之心,心裡還未全然超脫,寫詩之時醉了,言辭慷慨,桀驁不馴,狂妄至極,但內心裡卻是極度憤懣,極度不平,你說,這不是假豪邁是什麼?”
說罷眼見大爺若有所思,林旋兒覺得還不夠爽利,便又加上一句:“若看這詩便說他為人豪爽痛快的,只怕是囫圇吞棗而已。”
此言一出,三爺和二爺均看向林旋兒。
三爺仍笑,二爺已經出汗了,忙將自己面前的酒壺拿來,往林旋兒碗中斟酒,一面看著大爺笑道:“一時玩話而已,喝酒!喝酒!”不過說完,便看到林旋兒碗中的酒已滿出來,忙止了,酒灑在林旋兒衣裳上,她卻紋絲不動,只瞪大了眼睛看著大爺。
大爺面色如常,咂了咂嘴,雙手杵在雙腿上,又問:“唐寅真灑脫在何處?”
林旋兒見他已不悅,早知戳中他的痛處,便又淺笑道:“‘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躬身車馬前!’兩句足矣。”
大爺低頭望著自己的靴子,又才笑道:“你又如何知道唐寅寫這詩詞之時不與李太白一樣?”
“這個嘛!”林旋兒狡黠一笑道:“我不知道,只要比起李白那廝來稍平淡一些便是了,他說‘不識武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已經認識到榮華富貴到頭來都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還不夠麼?”
料想那狂妄的大爺被自己借李白一頓好貶,必是要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