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斗,原是雨住天晴。
正在仰望之間,耳內只聽“乒乒梆梆”猶如打鐵一般。再細聽時,卻是兵刃交加的聲音,心內不由地一動,思忖道:“這樣荒僻去處,如何夤夜比武呢?倒要看看。”登時把餓也忘了,縱身跳出土牆,順著聲音一聽,恰好就在那邊廟內。急急緊行幾步,從廟後越牆而過。見那邊屋內燈光明亮,有個婦人啼哭,連忙挨身而入。
婦人一見,嚇得驚惶失色。蔣爺道:“那婦人休要害怕,快些說明為何事來?俺好救你。”那婦人道:“小婦人姚王氏,只因為與兄弟回孃家探望,途中遇雨,在這廟外山門下避雨,被僧人開門看見,將我等讓至前面禪堂。剛然坐下,又有人擊戶,也是前來避雨的。僧人道:‘前面禪堂男女不便。’就將我等讓在這裡。誰知這僧人不懷好意,到了一更之後,提了利刃進來時,先將我兄弟踢倒,捆縛起來,就要逼勒於我。是小婦人著急喊叫。僧人道:‘你別嚷!俺先結果了前面那人,回來再和你算賬。’因此提了利刃,他就與前面那人殺起來了。
望乞爺爺搭救搭救。“蔣爺道:”你不必害怕,待俺幫那人去。“說罷,回身見那邊立著一根門閂,拿在手中,趕至跟前。
見一大漢左右躲閃,已不抵敵。再看和尚上下翻騰,堪稱對手。
蔣爺不慌不忙,將門閂端了個四平,彷彿使槍一般,對準那僧人的肋下,一言不發盡力地一戳。那僧人只顧趕殺那人,哪知他身後有人戳他呢,冷不防覺得左肋痛徹心髓,翻斤斗栽倒塵埃。前面那人見僧人栽倒,趕上一步,抬腳往下一跺,只聽得拍地一聲,僧人的臉上已然著重。這僧人好苦,臨死之時,先挨一戳,後挨一跺,“噯喲”一聲,手一張開,刀已落地。蔣爺撇了門閂,趕上前來,搶刀在手,往下一落,這和尚登時了賬。嘆他身入空門,只因一念之差,枉自送了性命。
且說那人見蔣平殺了和尚,連忙過來施禮,道:“若不虧恩公搭救,某險些兒喪在僧人之手。請問尊姓大名?”蔣平道:“俺姓蔣名平。足下何人?”那人道:“啊呀,原來是四老爺麼。小人龍濤。”說罷,拜將下去。蔣四爺連忙攙起問道:“龍兄為何到此?”龍濤道:“自從拿了花蝶與兄長報仇,後來迴轉本縣繳了回批,便將捕快告退不當,躲了官人的轄制。自己務了農業,甚是清閒。只因小人有個姑母,別了三年,今日特來探望。不料途中遇雨,就到此廟投宿。忽聽後面聲嚷救人,正欲看視,不想這個惡僧反來尋我。小人與他對壘,不料將刀磕飛。可惡僧人好狠,連搠幾刀,皆被我躲過。正在危急,若不虧四老爺前來,性命必然難保,實屬再生之德。”蔣平道:“原來如此。你我且到後面救那男女二人要緊。”
蔣平提了那僧人的刀在前,龍濤在後跟隨,來到後面,先將那男人釋放,姚王氏也就出來叩謝。龍濤問道:“這男女二人是誰?”蔣爺道:“他是姐弟二人,原要回孃家探望,也因避雨,誤被惡僧誆進。方才我已問過,乃是姚王氏。”龍濤道:“俺且問你,你丈夫他可叫姚猛麼?”婦人道:“正是。”龍濤道:“你婆婆可是龍氏麼?”婦人道:“益發是了。不幸婆婆已於去年亡故了。”龍濤聽說他婆婆亡故了,不覺放聲大哭,道:“啊呀!我那姑母呀!何得一別三年就做了故人了。”姚王氏聽如此說,方細看了一番,猛然想起道:“你敢是龍濤表兄哥哥麼?”龍濤此時哭得說不上話來,止於點頭而已。姚王氏也就哭了。蔣爺見他等認了親戚,便勸龍濤止住哭聲。龍濤便問道:“表弟近來可好?”敘了多少話語。龍濤又對蔣爺謝了,道:“不料四老爺救了小人,並且救了小人的親眷。如此恩德,何以答報?”蔣爺道:“你我至契好友,何出此言?龍兄,你且同我來。”
龍濤不知何事,跟著蔣爺左尋右找。到了廚房,現成的燈燭,仔細看時,不但有菜蔬饅首,並有一瓶好燒酒。蔣爺道:“妙極,妙極。我是實對龍兄說罷,我還沒吃飯呢。”龍濤道:“我也覺得餓了。”蔣爺道:“來罷,來罷,咱們搬著走。大約他姐兒兩個也未必吃飯呢。”龍濤見那邊有個方盤,就拿出那當日賣煎餅的本事來了,端了一方盤。蔣爺提了酒瓶,拿了酒杯、碗、碟、筷子等,一同來到後面來。姐兒兩個果然未進飲食。卻不喝酒,就拿了菜蔬點心在屋內吃。蔣爺與龍濤在外間一邊飲酒,一邊敘話。龍濤便問蔣爺何往。蔣爺便敘述已往情由,如今要收伏鍾雄,特到柳家莊找柳青,要斷魂香的話說了一遍。龍濤道:“如此說來,眾位爺們俱在陳起望。不知有用小人處沒有?”蔣爺道:“你不必問哪。明日送了令親去,你就到陳起望去就是了。”龍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