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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慘劇結束,當幕簾蓋上,他們將從這裡遠遠跑開,即便是倫敦濃霧,也比這裡更加清晰,更加純潔。

有人在咆哮,他們已付出所有,竭力掙扎,若是無辜仍然被玷汙,清白仍然要抹黑,那麼他們將不惜一切,保住最後希望,誰在乎他人眼光?即便這意味分崩離析,萬劫不復。

有人在沉思,難關已經闖過,妨礙自動清除,如今只剩下美人嬌語在前方招手,到時溫香滿懷,遠走國外,又何必在意這裡流言蜚語?只要能熬過調查,躲好懷疑,不出幾日,他們便能遠走高飛,逍遙自在。

但是所有思緒終結在魯克一聲咳嗽。

四大家族的主人和僕人們都不由得抬頭仰視。魯克並不算是特別高,他只是隨意站在前方,面容沉肅,但或許是陽光的某種折射,或許是他身上的特殊氣質,甚或只是多日來壓抑的氛圍:在他們眼中,魯克此時就彷彿踏平了高崇山巒,爬上了最洶湧的浪尖,站在了最古老的參天樹冠,佔據了最險峻的懸崖頂端,當他低眼俯視,他的眼中將噴出雷電,掃平人世,而他的嘴裡將吐出熔漿,燃燒罪惡。

他說:“我將說出所有秘密。”

就像雨天第一滴水珠,從高聳黑雲中緩慢下落,漫長時光裡只有它一線水痕,但當它終於碰觸到地面,並濺起一圈漣漪時,無聲效應驟然觸發,傾盆大雨瓢潑而下,千萬顆水珠淹沒無垠平原,氾濫成災。

沸騰噪音中波琳敬畏抬頭,不自覺問出所有人都在想的問題:“什麼秘密?”

魯克微微低頭,眼神彷彿刺穿所有偽裝:“所有的秘密。”

當魯克環視飯廳時,沒有人膽敢噴出一點呼吸,他已成為神祗化身,他將掌握所有人生殺大權:“明天,我將給這個兇手到明天的時間。在那之前,我希望這個人能向警方自首,結束這場鬧劇。不然——”

“我將說出所有秘密。”

“這能有用嗎?”德漢姆懷疑的向杜爾威耳語,杜爾威擔憂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怎麼也要試一試。如果我們估算沒錯……”當杜爾威看向警探長時,警探長不得不驚訝於他的臉上竟能有那麼多擔心,“我們千萬要小心。”

那一天餘下的時間彷彿慢得時鐘被調慢了二十倍,又彷彿快得一眨眼天邊就落下半輪黛紫斜陽。杜爾威屏住呼吸,躲在慢慢暗下來的衣櫃裡,下意識裹緊身上風衣。衣櫃裡狹窄而充滿香包的味道,杜爾威不得不痛苦的蜷縮在角落裡,並開始擔心麻痺的手腳是否真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衣櫃外只有細微的書頁翻動聲傳來,他並沒有想到魯克真能光靠看書就消磨一個下午,而那一點幾乎消散在空氣裡的書香味是唯一能讓他振奮精神捱過漫長時光的東西——基本上,是那一點香味和魯克偶爾的唸書聲。

沒有人會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突然開始朗誦書內精彩片段的,杜爾威知道魯克只是在擔心他。警探長在宣佈調查毫無結果後已撤走大批警員,只留下幾個看守,本來會抗議的華納伯爵和上將似乎都因為過於疲累而忘記發表任何意見,但他們不知道,一旦入夜,警探長將會把這個沉默的風巖館團團圍困起來,絕不會再走漏一個兇手。

魯克已經拒絕了所有用餐,只自己親自去廚房端來一壺水慢慢飲用。他們都很餓,有時候杜爾威甚至能聽到腸胃蠕動的抗議聲,但他們永遠不知道兇手會從什麼方向下手——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迫使那個人只能採取唯一的方法襲擊。

很粗糙的方法,杜爾威承認,這個陷阱明顯得就跟站在館內喊出他們所有計劃一樣,但兇手將別無選擇,因為魯克的沉默,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如果他是兇手,他會怎麼做?

杜爾威打了個冷顫,唯一避免走入陷阱的方法,除了弄來炸彈把風巖館炸掉之外,就只能靠縱火,下毒和槍擊了。縱火需要的時間太久,而魯克隨時可以跳窗離開,剩下的選擇就只有一個。

他並不確定多一個人躲在衣櫃裡會有幫助,但至少能降低魯克確實死在陷阱裡的機率。某種沉甸甸的寒冷降到他胃袋裡,魯克死去的想法讓杜爾威非常不舒服,他想,生平第一次,他願意躲在發黴的衣櫃裡,向所有未知的和已知的神祗們祈禱:這個男人,千萬不能死去。

至少不能在他弄明白他的感情前死去——當然,最好之後也不會。

光線在一點點的划走,他聽到魯克站起身,點亮檯燈,又繼續慢慢的翻起書頁。那是一本丁尼生詩集,當魯克從書架上抽出這本書時,杜爾威瞟到了書名。他並不是什麼文學愛好者,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