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早在現場出現了。
東方也明白了斯華那句話的含義: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兩年——這就是答案。
他彷彿又看到斯華在媒體面前慷慨陳詞,面對千萬人的指責,毫不退縮地大聲喊——
人的個體生命是沒有意義,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承擔種族進化鏈中的一個環節,承前啟後,使種族生命不斷進化。因此,種族的利益要遠遠高於個體生命。為了達到種族進化的高速和高質量,可以犧牲少數個體生命。
這就是終極答案。
斯華從來沒有停止戰鬥,他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每個人都被自己看到和想到的驚呆了,首先是不能置信,繼而是確信無疑,緊接著確信而來的,是一種由衷的讚歎——對於如此高明的犯罪手法的欽佩,甚至是嫉妒。這次的犯罪,固然是前所未有的龐大和複雜,然而,無論多麼的龐大和複雜,無論有多少陰謀和詭計,一切都比不上眼前所見到的這個終極真相。為了證實自己的正確性,斯華居然能苦心孤詣,這份耐心和韌性,尤其是構築陰謀的能力——即使明知道這是巨大的罪惡,他們還是忍不住感到欽佩。眼前的真相,就像一朵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罪惡之花,無比的邪惡,卻又無比的美麗。
這也就是聚水坳裡的秘密,詛咒所要保護的事實。
在快速滾動的電腦螢幕上,照片上人像的容貌出現一種變化的趨勢。從第一名死者的照片開始,依次往下,每名死者的照片,相對於前一張照片來說,都在極其近似的基礎上,有少許的改變。這種細微的改變,僅從相鄰的單獨兩張照片的對比來看,幾乎無法察覺到,只有在形成類似電影的流動的序列時,才能看出變化的存在。就像一朵花的綻開,由於過程緩慢而細微,用肉眼觀察時,人們總覺得花瓣是靜止不動的,即使你全程守候在開花的現場,也無法窺探到這種緩慢細小的變化,只是在蓓蕾完全盛開之後,才驀然驚覺:原來它一直在開放,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完成了形態的改變。倘若用攝像機錄下花朵開放的過程,加快播放的速度,人們就能看到花瓣慢慢張開的全過程了。這些照片也是如此,細微而緩慢的變化持續存在,當楊君拖動滑鼠加快這種變化的速度時,效果便顯示出來了——700多名死者的臉,在快速滾動之下,彷彿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的容貌在慢慢地發生變化,變化的過程非常自然,假如停下來,這種變化是不會被人察覺的——然而變化始終不停,一直這麼變下去,最終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經過700多個瞬間的過渡,第一張臉完全轉變為最後一張臉,兩張臉之間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在觀看他們變化的過程中,誰也沒覺得這種變化是突兀的。
第一張臉屬於名叫曾延的死者,而最後那張臉,是楊君他們所熟悉的斯華的臉,也是關山傑的臉。
“你們看出來了嗎?”楊君問。
“嗯。”另外兩人點了點頭。
“說說你們的想法。”楊君按捺住心頭剛剛閃過的更加令人窒息的念頭,將頭轉向江闊天和東方。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江闊天說,“我們調查的是同一個案件,這已經沒有疑問了。這個案件的核心就在聚水坳關山傑身上。2002年中,關山傑去斯華的心理治療中心治療自閉症,因為容貌上的相似性,激發了斯華的靈感。斯華是個新納粹主義分子,一直堅持自己的理論。在他的理論中有這樣一句話,也可以說是他的核心理念:‘人的個體生命是沒有意義,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承擔種族進化鏈中的一個環節,承前啟後,使種族生命不斷進化。因此,種族的利益要遠遠高於個體生命。為了達到種族進化的高速和高質量,可以犧牲少數個體生命。’關山傑的出現給了斯華的靈感,他設計了一個模式來實踐他的理論——首先,他找到自己的另一名患者,姑且稱之為A。透過計算和推演,他測算出從A的容貌過渡到關山傑的容貌之間需要的人數,現在我們知道,這個人數是700多人——這點也相當神奇,從照片上看,A和關山傑的容貌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居然能夠實現這種過渡,也虧他想得出來。
“由於關山傑長期與世隔絕,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這給他的實驗提供了便利。他先讓關山傑隱藏起來,讓A代替關山傑在聚水坳出現,同時讓另一名患者阿南隨行拍攝A的一舉一動,形成資料以供後來者學習。之後,他從全國各地蒐羅了700多名符合過渡各階段的人,因為既要實現過渡,又必須讓過渡的過程不為人所察覺,所以,從2004年1月開始,第一名死者曾延開始代替A,以關山傑的名義出現——他的關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