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箭插住,張珏握箭,把他挑起,箭上赫然一隻鳥屍,羽毛還在輕顛,身體尚有餘溫。
“天早黑盡,不歸巢,仍飛那麼高,你真的是鳥嗎?”張珏對著鳥屍淺笑,“你是第幾個探子了?我射下一隻,又來一隻。也好,今晚他們又有野味可吃。”
張珏提著鳥屍回營,同袍們還在篝火旁閒聊,就等著他打鳥歸來。見張珏手中果然有鳥,立刻有人上前把鳥接下,趁新鮮,馬上就要烹飪。
其間有人還叨嘮這是什麼鳥,他從小山中長大,居然認不出。張珏含糊說自己也認不出。
“真是鳥?”王虎緊張小聲問。
“絕對不是人。”張珏笑答。
王虎的臉色在火光映襯下都慘白無血色。
眾人分食完烤得又香又流油的鳥,滅了篝火,回帳休息了。
張珏和王虎睡一dǐng帳篷,黑暗中,兩人各自睜著眼,全無睡意。
隨著與蒙古軍越來越接近,張珏彷彿感覺得到熟悉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一定會遇上的,一定會遇上他們。張珏反覆思索著。
另一側,王虎同樣難眠,到不是在想吃的是不是鳥,而是想著更早前的討論——為什麼從軍。眼下關乎自己生死的大戰即將開始,而自己連最基本的問題都沒想清,真要是這次戰死了,比死得不明不白還冤。可怎麼想,就是那一個答案。
“喂!張君玉,我知道你沒睡。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從軍?你明顯不是凡間的人,攪和我們凡人的事幹什麼?”王虎睡不著,就坐了起來。
張珏正想自己的事,王虎插話打斷思路,更問出了個在他看來極其幼稚的問題。不耐煩地坐身,對著王虎答道:“你問我為什麼從軍?以為我想從軍嗎?還不是被你和楊萃那個妖女害的。楊萃那女人若沒指使馮氏到成都府告狀,我能有牢獄之災,能被髮配充軍?你們自己乾的事,正好意思問我?”
“你不是神仙嗎?這麼輕易就被官府制服?”
“說多少遍了,我不是神仙。”張珏不想理會他了,倒下試著睡覺,“你其實你想問自己為什麼從軍吧?”他裹著被子,甕聲甕氣道。
這話說出了王虎正想問的,大漢起了愧色,“我啊!沒有大志向,以前就想搞好師父留下的寨子,坐擁財寶,吃用不愁,再與美人作伴,就是人間仙境。後來寨子不是被你燒了嗎?我就恨你,再加上我對楊隊將……有那diǎn意思,就想幫她報仇,這就是我第一次從軍的想法,至少去襄陽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想的。但後來,第二次從軍,我已經不想殺你報仇了。那時候我就想做一番大事,正義的大事。我要殺韃子,我要保家衛國。可今晚仔細一想,又有些糊塗了。我沒有家,我是草寇,在這個國家裡,我是罪人。我保衛什麼呢?張君玉,你也沒有家,這個國也不是你的國,為什麼不一走了之?你做得到的。”
聽完王虎的問話,張珏深深一怔,他留在宋軍中,自有他的目的,但對王虎自身的問題,卻覺得無從對答。王虎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出於本能的認同感,這裡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這裡有與他血脈相連的人,不管他有沒有家,這個國對他好不好,這裡都是他的歸屬。
王虎似不認為張珏能為自己答疑,嘆了聲,發起了呆。
就在這時,帳簾突然被掀起,一名軍士探頭進帳。他神秘道:“忠義軍,速出!”
第146章 還是青野原
忠義軍,乃是數年前,蒙古侵宋後,曹友聞獲制司允許,傾家資,召集兩界忠義之士數千人而建。幾年下來,忠義軍戰功赫赫,已成為川北不可或缺的主力,地位已得朝廷承認。這東樣的例子並不少見,更有名的忠順軍也是如此,由孟氏家族籌建,而後獲得肯定,成為強大的戍邊力量。
張珏、王虎被叫出帳篷。出去後才發現,被叫醒的不僅是自己,帳外熙熙攘攘,已有許多人在走動了。
“天亮還早啊!”王虎仰望星空,繁星diǎndiǎn,並無西沉之象。
“這是要夜襲。”張珏猜道。
“夜襲?襲誰?”
張珏白了王虎一眼,“襲你。”
王虎正要罵張珏回答問題的態度不端正。這時,全軍驟然安靜,王虎立刻閉上口。
火光極弱,數千人聚一起,只diǎn了幾隻火把,而且集中在一處。有人在光照下疾步走來,他身披大紅披風,頭盔上的翎羽也是紅色的。火光下,鮮紅色彩與反光的一身甲冑使他甚為惹眼。這個人是一軍之長,卻無武夫戾氣,而有的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