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立時稱謝,又要磕對。文箐卻讓她莫要如此,自己受不得人這般。
陳媽年長,所慮事多,此時見趙氏神色略安,她卻有些為難地道:“舅奶奶那處……”
文箐對趙氏道:“這個,說與不說,你自己拿主意。你說信得過我,不妨聽我一言。”
文箐雖然方才逼過趙氏吐實話,可是這點子小事在趙氏那裡根本不算一回事。而且現下她說出實情來,得了表小姐的體諒與承諾,心裡又多了一份感激。便望向文箐,等著她說下去。
“舅姆不是為難人的人,她心地非常好。這些事,其實你大可以與她說。你不說,她哪裡知道,又有劉進取故意敗壞你名聲,就是沒事,有人說得閒話,終究不好。”
一旦與沈吳氏說了,必生同情之心,待沈肇也會更好。
可是,趙氏卻又是羞慚又是驚懼地瞧向文箐,有些打哆嗦。明明一個受害者,卻是怕人說三道四。“我,我真的沒有不守婦道。先時的事我自是說不清,可劉進取,他,他是胡說八道。他想強我,被我踢了,懷恨在心,才故意破壞我名聲。表小姐,我……”
先時陳媽嚇她的話,看來真正是嚇著了她。她在意自己名聲,真個視若生命。文箐點頭,道:“我信你。他不過是一個賭徒,本就心術不正,如何能信得了。舅姆亦是不信,否則就不會告官了。”
文簡在外頭已回來了,拍門道:“姐,姐,開門啦。”
文箐讓陳媽趕緊給趙氏一個溼帕子,洗把臉,莫嚇著沈肇了。自己卻去開門,問道:“你同沈肇是去哪裡玩了?”
文簡得意地道:“我和肇哥哥在院子裡玩,碰到了表哥。我說表哥說了,以後不許欺負肇哥哥。”
文箐一愣,這個傻孩子,同自己一樣,管得寬。“你是弟弟,哪有這麼說哥哥的?表哥要生氣了怎麼辦?”
文簡卻笑道:“沒有呢。先生也在,說男兒就該大氣些,不得小肚雞腸。而且本是兄弟,不得那個甚麼來著……”想了一下,瞧向沈肇。
沉默地沈肇道:“相煎。”
文箐點了下頭,文簡居然也能牽線,好事。誇道:“沈肇明白大了,明白是非,這很好。”
沈肇得了誇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偏文簡在一旁道:“我姐姐說了,得了誇獎,要抬頭說謝謝。”
沈肇彆彆扭扭地抬頭,眼裡流露出感激,道:“謝謝表姐。”
文箐有些愧不敢當,他本來就沒錯,要有錯,也怪沈博吉。到沈家與華庭打架,錯在華庭冒失。偏自己讓他去明白是非,文箐覺得自己有些是非顛倒,或者說到了古代,正試著用古代嫡庶之別來教育他人。很不好啊,很不好啊,自己受了荼毒,染黑了。“不用謝。你也是我表弟。”
這話讓沈肇無比動容。
趙氏在屋中,尖著耳朵聽著這話,心裡五味雜然。
文簡等了半天姐姐誇自己,急道:“我呢?我呢?先生都誇我了,姐姐……”他最後拉長了聲音,象討糖吃而撒嬌的孩子。
“你也是好樣的。我最好的弟弟。”文箐當著眾人的面,這麼誇他。
一句“最好的”,讓文簡樂得合不攏嘴兒。
沈肇是極其羨慕地瞧著這姐弟相處的情狀,恨不得自己化身為文簡,羨慕得甚至有些眼紅了。可是,他還是低下頭去,不敢多看錶姐。
陳媽過來拉文簡的手道:“少爺是個好少爺,天下最好的少爺。來,咱們洗手。”
沈肇呆在那裡,文箐輕聲道:“你同文簡一起,去洗手。”趙氏語帶感恩地道:“表小姐,多謝……”她想說謝謝,猶是不能表達出自己對文箐的感激。
文箐卻擺了擺手,輕聲道:“世上終是好人多。你對這個家有多盡心,這個家便會對沈肇有多好。我弟都曉得這個道理。”
洗了手,文箐對文簡道:“今晚早點兒歇息。姐姐也困了。”
文簡有些失望地道:“那不給我講故事了?”
陳媽在一旁道:“少爺,你得心疼姐姐。小姐這幾天,可是一直沒歇好。現下終於想睏覺了。”
文箐道:“只講一個小的。”
文簡歡呼,道:“姐姐最好!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這孩子,一旦高興了,就十分樂意送人帽子。文箐送給他的,他原物退還。
文箐將這帽子毫不客地的接了過來,且接得高興,也咧了嘴笑。她瞧到沈肇的目光,便道:“你要不然,一起聽?聽完,明天你們講可華庭哥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