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短短的言談中間，蘇澤霖一點架子都沒有。

高晨從車前端的後視鏡裡看著他眉清目秀的五官，就算對著不熟悉的陌生人，他的臉上也總是掛著乾淨的微笑。和黑幫的骯髒罪惡一點也不吻合。

在林宅做臥底做了一個多月，高晨從來沒有看到他對下人大小聲過，而且高晨從直覺上也感覺得到這個溫和謙恭的男人和林何平的走私生意以及黑幫事業毫無半點聯絡。

偶爾，高晨也會遇見林何平和他呆在一起的景象，林何平經常朝他發脾氣，動不動就打他罵他，他都不反抗，只是靜靜地任憑林何平對他頤指氣使。

高晨很同情他，猜不透他為何選擇和林何平那樣的社會敗類一起生活，明明也是有力量離開的。

連亞藍在他進入林宅臥底前曾告訴過他，S城最大的黑幫頭目林何平心狠手辣，狠得近乎無懈可擊，但是卻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此時坐在車後座上安靜聽著Ipod的蘇澤霖。

連亞藍要高晨做他的人，幫他助他，第一件事便是安排高晨去黑幫臥底。

此時，高晨已經在林宅呆了一個多月，雖然不能接近林何平，沒有深入到林何平的罪惡生意，但是卻取得林何平身邊另外一個重要人物的相信。

這讓連亞藍甚感滿意，高晨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車開到市區，高晨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線內，走下車為蘇澤霖開啟車門，警惕地觀察周圍環境。

“霖叔，您先下來吧。”

蘇澤霖拎了一隻LV　的亞麻布袋緩緩走下車來，見到外面的新鮮自由環境雙眼放光。

高晨見了心裡又是一股同情發作，林何平一直都限制他的人生自由，極少數情況下才允許他外出。

“我們先進去超市買。買完再去那邊的小市場……”

“嗯。”高晨聳著肩膀，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高晨陪他在大型超市逛了逛，買了一些東西，把東西放到車上，他又說要去那邊的小市場買點小龍湯包和米粥回家，興奮地說何平最喜歡吃這些街邊小吃。最近天熱，何平胃口不怎麼好，傍晚最好吃些小食品。

高晨記起管家的叮囑，不想讓他去。

正想開口攔他，發現他已經一個人走到前面，準備和行人一起過街了，高晨立馬大跨步追上他。如果要取得林何平的信任，就絕對不可以讓面前的男人出事。

小市場里人群雜亂，是典型的城市市集，充滿市井之氣。

蘇澤霖走進去後，情緒高昂，不停地笑著和巷子裡的老店主們打招呼，從賣魚的阿榮，開中藥鋪的德叔，再到賣乾貨的七嬸，無不熟絡。

逢見熟人就要光顧人家的生意，不一會兒，就買得手裡的袋子都裝不下了，高晨把帶來的拎包挎在肩上，伸出手懷裡又抱了許多。

“不好意思，讓小晨拿這麼多。”走出市集的時候蘇澤霖細聲說。

“你都認識他們？”高晨好奇地問。

蘇澤霖沒有說話，走了幾步，忽然拉住他，指著一棟破舊的民國式建築開心地說“那是霖叔以前的家……住在裡面還能看到古鍾樓。”

高晨忽然明白他為何來到這裡後異常開心。

這是何苦，既然喜歡這裡為何不搬回來。為何要選擇被那種男人囚禁在身邊，喪失所有尊嚴，這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再回到車邊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個不想遇到的人。

林何平靠在他們開來的車身上，摘下臉上的茶色太陽眼鏡，露出冷峻面容，似笑非笑地問“逛完了？誰讓你們去那種地方了？”

說完就大步上前，當街就抬手給了高晨一個重重的耳光，暴跳如雷地厲聲罵。“你找死？不知道他是誰……他出了事你賠一個給我？”

高晨被打得牙齒咬到嘴角，滲出了血，在落日餘暉下驚恐得出了一身冷汗。

“何平。何平聽我說。”蘇澤霖面色尷尬，慌亂地拉住林何平。“不要為難他，是我……”

“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回去那種地方。”林何平拽住蘇澤霖的細手腕走上那輛銀色Mercedes　Benz的旅行車，“為何總是不聽話，逼我生氣。”

蘇澤霖被人拉著不情願地上了車，過程中一直回過頭來用愧疚的目光看著高晨和那些散落一地的東西，先前溫和的微笑變成了有苦說不出的委屈。

高晨拿手擦了擦嘴角，抬頭朝蘇澤霖勉強微笑，默默地看著他坐在車上，被林何平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