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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住了,他上樓去看太太,說:“母親,你可以跟女兒團聚一整天了。我要去弗洛瓦豐。你們倆都和氣些。今天是咱們的結婚紀念日。我的好太太。你看,這六十法郎給你在聖體節做路祭用的,遂你的心願了吧!好好玩兒吧,高興高興,多多保重。開開心吧!”他扔了十枚六法郎的銀幣在妻子的床上,又在她頭上吻了一下。“好太太,你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您心裡連親生女兒都容不下,怎麼還能指望在家裡接待上帝光臨呢,”她動情地說。 “得,得,得,得,”做父親的用溫柔的口吻說道,“這好說!” “老天開眼呀!歐葉妮,”母親高興得滿臉通紅,喊道,“過來親親你的父親,他原諒你了!” 但是,老頭兒早已沒有蹤影了。他一溜煙往鄉下的莊園趕去,在路上他想理一理給攪亂的思想。格朗臺那年已七十六歲。主要是最近兩年,他的吝嗇變本加利,就像一般人,慾念既久,還膨脹不已。根據有人對守財奴、野心家和死抱住一個念頭偏執終身的人所作的觀察,發現這些人的感情總是特別傾向珍愛象徵他們痴心追求的某件東西。看到金子和佔有金子是格朗臺的癖好。他的專制思想隨著他愛財越深而日益膨脹,要他在妻子死後放棄哪怕一小部分財產支配權,他都覺得是一件悖逆天理的事。要向自己的女兒報清財產總賬,把動產、不動產一起登記造冊,作為不可分割的財產拍賣嗎?……“這簡直是抹自己的脖子,” 他在葡萄園的中央,一面檢視葡萄藤,一面高聲說道。最後,他打定主意,晚飯時回到索繆,決定向歐葉妮屈服,疼愛她,討好她,為了可以到死都有權操縱手裡的幾百萬家當,堂堂正正地嚥下最後一口氣。老頭兒無意中身上帶著萬能鑰匙,他自己開了大門,躡手躡足地上樓。起先,歐葉妮把那隻漂亮的梳妝盒拿到母親的床上,母女倆趁格朗臺不在,端詳夏爾母親的肖像,很樂意從中找出夏爾的相貌特徵。 “這前額和嘴跟他一模一樣!”歐葉妮正說著,葡萄園主開門進來。看到丈夫兩眼盯住盒上的黃金,格朗臺太太嚇得嚷道:“上帝啊!可憐可憐我們吧!” 老頭兒像餓虎撲向熟睡的兒童那樣朝梳妝盒撲來。“這是什麼?”他一把搶走了寶盒,把它放到窗臺上。“真金!是金子!”他叫出聲來。“好重的金子!足有兩磅。啊!啊!原來夏爾是用這個換走了你的寶貴的金幣。嗯!你為什麼不早說呀?這交易上算啊,乖孩子!你真是我的女兒,我承認。”歐葉妮手腳都在哆嗦。“是不是,這是夏爾的盒子?”老頭兒又問。 “是的,父親,這不是我的,這是一件神聖的寄存品。” “得!得!得!他拿走了你的錢,得補償你的小金庫呀。” “爸爸……?” 老頭兒想去拿把刀子撬下一塊金片,他不得不把盒子放在椅子上。歐葉妮連忙撲去搶,箍桶匠一直注視著女兒和盒子,伸手猛推一把,使女兒跌到母親的床上。 “老爺,老爺,”母親坐起來喊道。 格朗臺拔刀出鞘,要撬黃金。 “父親,”歐葉妮大叫,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而且用跪步撲到老頭兒的跟前,舉起雙手,說,“父親,看在聖徒們和聖母的面上,看在犧牲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面上,看在您得到永遠拯救的面上,看在我這條小命的面上,求您別碰這隻盒子!它既不屬於您也不屬於我;它屬於一個託我儲存的窮親戚,我有責任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既然是託你儲存,你為什麼橫看豎看?看比碰更進一步。” “父親,您別弄壞它,否則我就沒臉見人了。父親,你聽見了嗎?” “老爺,行行好吧!”母親說。 “父親!”歐葉妮大喝一聲,聲音那麼響,嚇得娜農趕緊上樓。歐葉妮抓起手邊的一把刀,用它當武器。 “怎麼樣,”格朗臺冷笑一聲,冷冷地問道。 “老爺,老爺,您要我的命啊!”母親說。 “父親,要是您的刀子碰掉哪怕一丁點兒金子,我就用這把刀子桶穿我自己的胸膛。您已經讓母親一病不起,您還要逼死您親生的女兒。好吧,您如傷了盒子,我就傷害自己。” 格朗臺拿著刀子對準盒子,看看女兒,一時下不了手。 “你真會自殺,歐葉妮?”他說道。 “她會的,老爺,”母親說。 “她說到就會做到,”娜農喊道,“老爺,您一輩子就做一回明白人吧。”箍桶匠看看金子,又看看女兒。格朗臺太太暈過去了。“哎喲!您看見沒有,我的好老爺,太太死過去了,” 娜農喊道。 “行了,孩子,咱們不必為一個盒子弄得傷和氣,拿去吧,”箍桶匠把梳妝盒往床上一扔,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娜農,快去請貝日蘭大夫。……好了,母親,”他吻著妻子的手說道,“沒什麼,都過去了;我們講和了。不是嗎,乖女兒?不用再吃乾麵包了,你愛吃什麼吃什麼吧。啊!她睜眼了,哎,好了,好了,母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