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把總,五個官身頂戴啊。
別看屋裡坐的一群漢子平日裡指天罵地,一副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不曬鳳縣知縣老爺的樣子,可內心裡,這官身要是落在他們身上,那一個個就是光宗耀祖!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恨不得眼睛裡能長出一雙手來把空白告身拉走,但絕大多數,絕大多數的人在熱烈期盼著。
陳鏜內心已經知道自己要下什麼樣的決定了。眾意不可違!再說他自己最初時候看到劉暹手中的那張七品綠營把總告身的時候,不也是瞬間熱血衝頭,激動的不能自已?
“那,咱們兄弟就把命買給朝廷了?”
“那是當然了,大哥。長毛鬧騰了十多年,聲勢愈衰,去年連英王都戰歿了,江河日下已經不能挽回。咱們可不能上一條要沉的船啊。”
“大哥!長毛跟北邊的真神教有聯絡,咱們可不能這樣啊。這是要被人戳骨頭的……”
太平軍的確派人來拉攏過陳鏜,畢竟拉攏地方反清力量一直是太平軍的傳統政策。早在起義當初,就融入了天地會。
陳鏜等刀客,在太平軍看來就跟皖北的捻子一樣,半匪半民,跟官府不對付,天生就是他們的同盟軍。
固然刀客中也出了劉暹這種被太平軍恨之入骨的叛徒,可別的刀客該拉攏的時候,還是半點不手軟的。
而且還真給他們拉攏到了倆人。陳鏜綹子半匪半農這些年,跟巡檢綠營打過不知道多少次交道,也是死過一些兄弟的。這些兄弟又有幾個是孤家寡人?
刀客本來就是親戚朋友為骨幹串聯起來的鄉黨武裝,其內因為血親的死傷,又怎麼會沒跟官府不共戴天的人呢。主張投靠太平軍的人中,他們就是主力。
坐在上首的陳鏜,眼睛著重注意的就是那些與官府有血仇的頭領。見到這幾位在眾人叫囂當中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的樣兒,心口猛的一痛。他知道,老兄弟,分裂了!
然而更讓陳鏜心痛的是,那幾人在當夜派人西去的同時,第二日全體通知大會上,並沒立刻翻臉領著自己的親信兄弟離開。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是信不過陳鏜,還是想跟太平軍裡應外合?
陳鏜整個人沒了丁點氣力,軟靠在椅子上,如若是筋疲力竭。
“路是人自己走的,隨他們去吧!”
劉暹很理解陳鏜此刻的心情,心懷的內疚與對背叛的憤怒,相交織互膠結,真的很傷心的。
縣城到南山的路上,一支太平軍正在行進著。領頭的是一個師帥,兩千六的滿編建制雖然才有三成多些人,但要拿下一無有防備的南山,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師帥騎在馬上沒有丁點打仗的緊張樣,不過是百多人的山匪而已,其內甚至還有一部分己方內應,這樣的仗根本算不上仗,還沒來回奔波累人呢。他面色上更多的是一股興奮,隱藏著復仇的興奮!
劉暹!
那個手上沾滿義軍與天兵鮮血的清妖,他竟然不知什麼時候潛離開了城固,來到了鳳縣。現在人就在南山青崖!
主將馬融和給他最重要的命令不是剿滅陳鏜一夥兒,而是要拿下劉暹這個清妖頭。他要生執劉暹去到城固城下,當著城固所有人的面砍掉劉暹腦袋以祭奠往日死在他手中的義軍和天兵兄弟。
師帥心頭熱熱的,一股激動在他心裡徘徊者。
城固西大營被燒,多少姐妹婦孺亡命在了那場大火當中,數都數不過來,師帥自己的家小也在城固那。他隨從梁成富、馬融和西進,都沒能再跟家人取得一次聯絡,也不知道是給分在了東大營,還是西大營。
如果在東大營,那還好,安全有保障。可要是西大營呢,誰敢說就一定能逃出那場燒焚了整座大營的大火?
師帥這些天裡都心情忐忑不安,現在有機會將劉暹這罪魁禍首生擒活捉,就再沒別的事比這更令他高興的了。
一日後。
南山頂上,劉暹跟陳鏜並肩而立,看著腳下猛撲入青崖的太平軍,他是微微一笑。
陳鏜身子在輕輕地發顫,面容竭力保持著平靜,但抽搐的面頰和握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內心。
“走吧。長毛撲了個空,肯定要順著線往山裡追的。一場好戲,咱們可不能錯過啊。”
如果有可能,劉暹絕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行蹤給太平軍。他最理想的設計就是跟李楹說的那樣,悄無聲息中整合來一支敢戰的隊伍,然後瞅準機會給太平軍來一次狠的。
但事不從人願,陳鏜隊伍裡的複雜超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