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直在宣城待了五六日方返歸程,再回到洛城行宮時, 算來已與明帝分別了七八日, 她原以為明帝會怨責她幾句“歸來太晚”之類, 但卻沒有, 明帝未說什麼, 只一雙眼, 一直深看著她, 半刻不離,直把蘇蘇給看『毛』了,抬手遮了他的眼道:“總看著我做什麼?”
明帝輕捉了她的手,送至唇邊吻了一吻, 一雙深眸愈發幽亮,“幾日不見, 蘇卿更好看了。”
蘇蘇輕嗤:“天下再沒有人比陛下更會說話了。”
明帝笑道:“喜歡聽嗎?若喜歡朕從早說到晚。”
“不務正業”, 蘇蘇笑著抽回了手, 將從宣城帶回的特產一一取出, 執著茶包問, “宣城的雲霧茶不錯, 陛下可要嚐嚐?”
明帝微一點頭,蘇蘇即命人去沏,兩杯雲霧茶呈上,香氣嫋嫋中,蘇蘇又喝著茶,與明帝說了些宣城之事。
明帝卻似對宣城之事不感興趣, 只笑問蘇蘇,“這幾日可有想朕?”
蘇蘇笑看了明帝一眼,飲茶不語,這時,曹方來報,有王公朝臣在外求見,蘇蘇一杯茶正好喝到見底,聞言遂擱下茶盞,要往內殿去,明帝卻握住她的手,“坐著吧,就當陪陪朕。”
竟是比從前更加黏她,出入同行自不必說,議事之時,也常令她陪侍在側,彷彿眼裡要時時看得到她才行。蘇蘇開玩笑問明帝可是人老了,『性』子也愈發像小孩子了,明帝半分不惱,反笑道:“朕是成了老小孩,從前都是朕寵你,如今也輪到你來寵寵朕了。”
蘇蘇淺笑道:“這話稀奇,從古至今,都是皇帝分寵後宮,還沒聽過哪位皇帝,向後妃邀寵的。”
明帝道:“不是皇帝,是做丈夫的,想要妻子多愛寵愛寵她的夫君。”
蘇蘇柔望著眼前人,凝睇不語,明帝唇角微揚,輕摟著她道:“來,先和朕說說甜言蜜語。”
蘇蘇輕笑,“我才不說這些黏黏糊糊的,膩得慌。”
明帝哄道:“既說不出口,那就用行動表示表示。”
蘇蘇微垂首,伏在他身前低道:“我都與陛下結髮了,天底下,還有比此舉,更能印證心意的嗎?”
明帝聞言將蘇蘇抱得更緊,許久,一聲笑語宛如嘆息,“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七月流火,季轉入秋之時,在經靈州轉陸路往九崤圍場的路上,聖上突然下令重查沈霽月案,於是有人不免驚惶,心神不定,惴惴難安。
至圍場,正是好時節,漫山遍野金黃殷紅,層林盡染,令人心曠神怡。蘇蘇興之所至,亦著朱『色』胡服,策馬隨行明帝身側,旁觀眾人馳獵。
當侍衛來報前方有猛虎出沒時,明帝含笑對她道:“在此等朕,獵了白虎皮給你做椅墊。”
蘇蘇一笑,“我才不要這個”,她目送著明帝及諸王侍衛身影遠去,放眼看了看四周,見此地正是一處深林,幽靜若海,萬枝蔥蘢,景『色』甚是優美,遂下了馬慢慢地走看著。
不知出神閒走了多久,忽聽馬蹄聲烈,蘇蘇抬眼看去,是一身紫藍繡金獵裝的蕭玦,直接縱馬向她馳來,在掠過她身側時,忽地低身伸臂,一把將她攬坐在馬前。
蘇蘇萬想不到蕭玦竟敢如此,怔了須臾方反應過來,正要掙扎著斥他時,蕭玦已緊勒著她的腰,令她與他一同壓低了身子,數點寒星自耳邊掠過,“奪”地『射』入前方的樹幹中,蘇蘇心中一凜,隨護她的侍衛也立拔出刀刃,與十數名突然出現的蒙面刺客陷入惡鬥。
刺客們似經受過極好的訓練,尋常侍衛,竟大都不能敵,他們也不戀戰,一打退侍衛,即立刻向皇后殺來,蕭玦一手勒韁緊護住身前蘇蘇,一手拔出馬畔長劍『逼』退刺客,在刀光劍影的交搏中,博得一絲喘息之機,即立刻奮力策馬,離了這幽暗的深山老林,往開闊處馳去。
秋日涼風颳面中,蘇蘇隱隱嗅到血腥之氣,側首尋去,見是蕭玦勒韁的手臂處,被劃割了一道極深的口子,鮮紅的血意,已浸溼了臂處衣裳,觸目驚心,不由喃喃道:“蕭玦…………”
蕭玦似不知疼,聲音沉穩低道:“圍捕猛虎時,包圍圈散開,我無意獵虎爭功,只同賀寒在偏僻林間歇馬閒坐,無意聽見有人在密謀殺你,遂急命賀寒去報知那人,自己先來找你…………”
既是刺殺,刀刃上或會抹毒,蘇蘇眼望著那道血口,輕道:“你身上應帶了傷『藥』吧,快下馬,處理傷口…………”
蕭玦卻道:“此地偏遠無人,刺客或會再殺上來,待我帶你到人多的安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