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
而這個想法在她的內心深處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彷彿今天才想起這事兒,明天就鐵定會離開。因此雲詰在心裡面也不願意過多地去明白福官對自己的感情,她不願意去懂得福官對自己的愛意。
因為她知道,現在福官陷入得越深,自己離開的那一天,他肯定會悲痛欲絕。
雲詰當然明白這種感受,愛一個人的感覺,有多麼的痛,失去這份感覺時的那種痛得無以復加、是怎樣的撕心裂肺,懂愛的人都明白。
這天,又到了福官來接自己回家的日子。
本來之前是約定的每個月福官來接她一次,可是總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錯過了,也就是說,今天是兩個人約定好的——第三次見面機會,實際上的——第一次。
福官如果今天沒有來接她,那麼按照按摩館的假期規矩,自己又得等一個月。
雲詰跟往常月末時一樣,沒有太多的期待福官會來。
客人來了,躺下。她的手指輕快且嫻熟地變換成特殊手勢拿捏,在客人的經脈上游走,讓自己的力道成為活血的良藥在客人的每一寸筋絡上奔騰。
今天這個客人有些不尋常,雖然他也會跟其他的客人一樣,絮絮叨叨地跟按摩師說著話,聊聊天,可是今天這一位話特別多,不斷地跟雲詰提問題。
有些是雲詰可以回答的,雲詰都禮貌應對。可是到了後來,這個客人問問題的範圍就超出了雲詰的服務範圍,她問雲詰“是否結婚”,“丈夫對她好不好”等。這些問題讓雲詰覺得很反感,有一種被侵犯隱私的感覺。
基於此,雲詰便不再多言。這個客人卻沒有停止發問。
可三番五次的問詢之下,都沒有得到雲詰的答覆,他便心生不滿。
“你摸到我的屁股了。”這個客人突然從床上蹦跳起來,以憤怒的語氣怒吼道。
雲詰看不見,但是根據震動的幅度和聲響,知道這個男人做出了怎樣的動作。
可實際上,雲詰並沒有如他所言那般。
因此雲詰解釋道:“先生,您是感覺錯了吧。”
“你說我感覺錯了?你眼睛瞎,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殘疾人嗎?難道我的感覺神經壞掉了?”
男人暴跳如雷地巨幅動作著,雲詰卻看不見他的動作神態,一時間有些慌張起來。
“對不起,那我去找一下我們店長。”遇到無賴,雲詰惹不起,便想著躲開他。
可是就在雲詰跟這個耍無賴的人擦肩而過時,卻感覺到自己的屁股被這個人也很大的力道地扭了一把。
雲詰瞬間覺得羞愧難當,一股濃濃的恥辱感湧上心頭。可由於緊張,又看不見,平時熟悉的過道彷彿也消失了,雲詰瞬間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又想逃離,又難覓出路,因此急得團團轉。
雲詰處於慌亂中,男人卻猥瑣地笑著,然後嘴裡說著“寶貝兒,快過來。”這樣汙穢不堪的語言。
他驅使著自己肥碩的身體跳過來,一把將雲詰摟住,嚇得雲詰驚叫起來。
店長聽到聲音,趕忙走了進來。男子順勢推開了雲詰,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有幾個其他的店員也走了進來,紛紛摸索著聲源移動向雲詰的地方,大家團團圍住雲詰,用自己的手撫摸著她的背脊,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撫、去平靜她的情緒。
大家都看不見,因此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安慰受傷的對方。
此刻的雲詰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她的眼睛裡面噙著淚水,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寫著倔強。
倔強,雲詰從來沒有過的神情,這個倔強不是因為受到男子的欺侮而激發出的一種神態,而是一種對生活的怨懟,是一種對生活的不公產生的倦怠,雲詰覺得自己壓抑太久了,從失明開始,或者說從張俊捷厭惡自己開始,雲詰就一直在想著;更或者說,從自己進入學校為人師表時開始,她就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就像此刻,自己成為一個按摩師,雲詰根本不想這麼做,可是,生活讓她沒有辦法不這麼做。
以前,在學校裡面,自己是一個老師,卻要時刻在意其他老師的想法,她並不想那麼做,可是她卻必須過分地收斂自己,生怕說錯話,害怕做的事情不如別人的意,完全活的不像自己,甚至不是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是很驕傲的,可是卻不能為這份驕傲匹配起相應的實力。
後來,自己愛上了老師,老師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之後,對自己那麼惡劣。雲詰努力